翠青的幔帳懸掛櫺格架上,一層又一層,是蘇杭來的月瓏紗以夜光絲編就,在日間,陽光透過最是朦朧護眼;在夜間,無星無月的夜晚,縱不點燈,那月瓏紗也會因爲吸收了日間的光而微微發亮,似夜明珠一般能照明。
月瓏紗的造價不菲,萬金一尺,更是一尺難求。
沈舒靈的閨間用此奢華之物,可見沈丞相對他的這個妹子是極其的寵愛。
顧輕歡陪沈老夫人用過晚膳後,這纔在錢嬤嬤的陪同下回到了玲瓏閣裏。
玲瓏閣內,錢嬤嬤側過身去露出身後隨着的兩名水靈靈的婢子與顧輕歡道:“郡主,您初來乍到,對丞相府應是不熟,這兩個丫頭會在您小住期間服侍您,您若有什麼事,大可吩咐她們去做。”
話落,又與兩名婢子囑咐道:“杏兒、桃兒,今個兒開始,輕歡郡主便由你們服侍了,萬不可怠慢了郡主,知道不”
那兩名婢子齊齊拘禮乖巧的應了聲是。
顧輕歡其實是領了風吟過來的,但外祖母給她安排的人,到底是老人家的心意,不好拂。
顧輕歡朝着迎椿堂的方向道了謝,又真誠的執起了錢嬤嬤的手與她道:“嬤嬤不必一口一個郡主的稱呼我,叫我名字便好。”
聞言,錢嬤嬤發自內心的笑了,卻道:“小小姐,禮不可廢。”
錢嬤嬤雖然說禮不可廢,可她將輕歡郡主改成了小小姐,想來也是接受了她的。
兩人寒噓了幾句,錢嬤嬤又囑咐了她領來的兩名婢子一些話後,便讓顧輕歡早些休息,自個返回沈老夫人身邊覆命去了。
錢嬤嬤走後,顧輕歡便也將兩名婢子遣了下去,餘下欲言又止的風吟陪伴在側:“你們先下去吧”
“昨個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兩名婢子退下後,風吟便迫不及待的詢問着人。
她自詡武藝不差,斷沒有無緣無故昏睡的道理。
可昨個夜裏在清歡閣,她就是莫名奇妙的昏睡過去了,待她醒來,卻什麼都記不清了。
無論她如何詢問,顧輕歡就是不肯與她說昨個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直覺告訴風吟,昨天夜裏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若不然,顧輕歡怎會忽然想起跑來丞相府來暫住
那人神出鬼沒,顧輕歡需要風吟的警惕戒備,自是沒有要瞞風吟的意思,都一五一十的與她說了。
風吟得知真相,神情不禁沒有放鬆,反而緊緊的擰起眉來。
身爲風雲榜的榜上人物,風吟自認爲自己的武功並不算差,可那名男子在顧王府出入這麼多回,她竟沒有一次察覺,可見來人的武功在她之上。
或許,與她家主子爺不相上下。
若是如此,此人怕是極爲的難以對付。
偏偏此時的主子爺遠在小番國出征,她連個討主意的人都沒有。
就在風吟猶豫着要不要動用主子爺留下的殺手鐗時,她再一次莫名奇妙的昏厥了。
男子輕挑的話語中尾音微微帶着顫音,似在勾人心神,可在顧輕歡看來,這人如同鬼魅一般,詭異的叫人害怕。
不待顧輕歡發話,他便自發的跳下窗臺,將人步步緊逼到角落,挑起顧輕歡披在肩側的一縷髮絲湊到鼻尖去聞,神情陶醉又邪魅,薄脣微微上揚着:“我找到你了,輕輕可有獎勵嗯”
這人三番幾次緊緊相逼,顧輕歡咬牙暗做決定,她將肩側髮絲奪回的同時拔下髻上的簪子,本想以它抵喉,以自殺爲要挾。
不料髮髻上的簪子才一拔下便被男子看穿了心思,反被他奪了過去握在手中把玩。
許是顧輕歡寧願自殺也不願嫁給他的動作惹惱了男子,他面上的神情雖然無異,可那雙邪魅的眸兒當中掠過絲絲冷意,就連語氣都低了幾分:“輕輕若是不乖,可是會受到懲罰的哦。”
話落,身上的寒意盡收,彷彿方纔釋放冷意的人不是他一般,只見他一邊將簪子收入懷中,一邊邪笑道:“這簪子,我便當作是輕輕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了”
顧輕歡看着宛如麥芽糖般黏人的男子自顧自話,不禁深感疲憊,咬牙詰問着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說實話,男子生得同楚君辭一般,模樣倒是不醜,反而有皇室子弟的貴胄氣勢,又宛如人中龍鳳。
看身手,他或與厲璟天不相上下。
從他這麼快便能知曉她藏身於丞相府,還能精準的知曉她在玲瓏閣的這點看來,他的身邊也有一定的勢力。
這樣的人,何苦來糾纏她
顧輕歡實在是想不明白。
聞言,男子微微挑眉,做出一副十分詫異的模樣,他瞠着眼道:“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還不夠明白嗎”
“他喜歡你,我也喜歡你,我們都想娶你,就這麼簡單。”
在他的世界裏,看不順眼的人可以毀掉,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她,自然不能倖免。
誰叫她是他們兩統一看中的人呢
顧輕歡抿脣不語,擰着眉頭緊緊盯着這人,彷彿想看透他話中的真僞。
“啊對了”
男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顯得十分的興高采烈,就連那雙邪魅的眸兒當中也佈滿了盈盈笑意:“我今個兒來,是有個消息要告訴你的。”
“你今後不必再時時刻刻把你那未來夫婿掛在嘴邊,也不必用官家爲你定下的婚約來堵我”男子順了順自個垂在兩肩的髮絲,笑的十分得意:“我得到消息,你那未婚夫婿在攻打小番國之時中了敵國的詭計不幸身亡了。”
“此後,你便是沒有婚約的人”
那男子再說什麼,顧輕歡已然聽不見了,她滿腦子都在迴響着男子的那句“你那未婚夫婿在攻打小番國之時中了敵國的詭計不幸身亡了。”
怎麼會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