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揹着手站在窗臺邊看着冬日絢麗的陽光,眉宇間卻是微微的蹙着,似在沉思着什麼。
這時,太監總管勝公公躬着腰從殿外踏了入內,恭敬地稟報道:“啓稟皇上,三皇子到了,正在門外候着呢”
窗臺邊的皇上聞言頓時斂起了心思,他擺了擺手,與那太監總管緩聲道:“這本就是他的宮殿,他既回來了,那便讓他進來吧”
“是”
那太監總管勝公公恭敬的下去了,不一會,面無表情的厲璟天隨在勝公公的身後邁了進來,語氣格外的疏離:“臣,見過皇上,皇上聖安。”
“臭小子,朕都公佈你皇子的身份了,你還叫朕皇上沒大沒小的,父皇也不叫”
皇上嘴裏叨叨着,一雙威嚴的厲眸當中卻沒有半分的惱意,甚至連他的嘴角都是微微的翹着的,可見心間沒半分的不悅。
他說着,卻擺了擺手,命人把東西端了上來。
那是一張退婚書,是厲將軍夫人親自入宮哀求太后替她退了厲璟天與顧輕歡婚事的退婚書。
勝公公把那紙退婚書端到了厲璟天的跟前來,皇上則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的神情。
從細微處看來,是可以看的出來皇上是十分的在意這個兒子的感受的。
厲璟天的目光在瞥見退婚書三字時,臉色霎時陰沉下來了,他抿了抿脣,看着皇上沒有說話,似乎在等着皇上的下文一般。
皇上見他的目光已然掃過厲將軍夫人的簽署了,這才揹着手回到了主位上,一邊走,一邊緩慢道:“這紙退婚書是太后交給朕的,是厲將軍夫人求到了太后跟前,託太后替她送來的。”
皇上說着,目光沉沉的看着隨着他的腳步一同過來的兒子,挑了挑眉,詢道:“若朕沒記錯的話,這紙婚書可是你自個求來的,如今退是不退,在你。”
厲璟天的眸色沉了一瞬,他薄脣抿成一條直線,伸手把托盤上的退婚書給拿了起來,看也不看便將它折了起來收在了懷裏,抿脣道:“多謝皇上告之臣此事,還請皇上不要應允任何人退了臣與輕歡郡主的婚事,此事,臣可以自行解決。”
說罷,又朝着皇上行了告退禮,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皇上見他毫不客氣的說走便走,先是嘆了一聲,而後卻是心情頗好的笑了。
勝公公不解地看着皇上面上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詢道:“皇上您這是在高興嗎”
他有些狐疑,三皇子同皇上還是這般的不冷不熱的,那
皇上這是在高興什麼
可,皇上是真的高興,見那勝公公逾矩地探問他的心情竟也不倒,反而笑眯眯的揶揄起勝公公來:“老東西,你不懂的。”
天兒對他的態度從生疏到不客氣,可見是不把他當外人看的。
儘管他天兒的嘴巴硬,仍不肯稱他爲父皇,可從態度間可見,天兒其實是接納了他,不過,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果然
沒有退掉他與歡丫頭的婚事是正確的,否則,他又該惱他了。
他原還以爲這厲賀氏是個好的,可見,人都是有私心的。
她對厲璟天好是不假,可她私心爲了孃家謀利也是不假。
爲了孃家的利益,竟不管這樁婚事是官家所賜,千方百計的想把歡兒的婚事給退掉,硬給天兒塞她的孃家侄女。
竟不管天兒的心思,這點,倒是叫他失望了。
皇上又慢慢的渡步回窗前,見方纔還是絢麗陽光的天空這會子竟變得陰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一般,他不禁幽幽一嘆
皇上擡頭望了望天,搖頭暗忖着天兒與歡兒的姻緣便同這天一般,灰撲撲的,不知何時才能夠風和日麗,雨過天晴。
厲璟天從宮裏出來後,便徑直回了厲將軍府。
他從來都不知道,養母竟對他與歡兒的這樁婚事不滿,還擅自求到了太后跟前,瞞着他要求退婚。
他想,他有必要要與養母好好的聊一聊了。
厲璟天騎着高頭大馬回到了厲將軍府,把手裏的繮繩丟給了迎上來的門房,便沉着臉進了府。
他甫一進到府裏頭,厲將軍夫人便如往昔一般揚着笑臉迎了上來,對他噓寒問暖的:“天兒回府了母親給你熬好了蔘湯,喝一口吧”
話落,又命着身邊的大丫鬟道:“梅香,去把我煨在小廚房裏的蔘湯端過來給少將軍用,大廳裏的炭火也燒旺一點,這天陰的,怕是要下雪的,少將軍在戰場上”
厲將軍夫人叨叨絮絮的吩咐着人這兒那兒的,厲璟天抿了抿脣,反攙扶着她,沉聲道:“母親不必忙活,孩兒還不餓,我扶您到大廳上坐一會,咱們說一會兒的話。”
見厲璟天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又得知他方纔是從宮裏出來的,厲將軍夫人的眸中閃過了一抹不自然,卻仍強顏歡笑的應允着道:“好。”
這事,早說晚說都得說。
而且,退婚書她既簽了,厲璟天就不可能不知道的。
可,不知爲何,厲將軍夫人總覺得,爲這事,她總有些怵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
彷彿極爲心虛。
“您坐。”
厲璟天將厲將軍夫人攙扶到主位旁落座,又親手從梅香手中接過她端來的茶水給養母奉上,這才坐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着有些心虛的養母詢問道:“母親不喜歡歡兒爲什麼”
厲將軍夫人手裏捧着厲璟天給她端上的茶盞暖手,聞言卻垂下了眼瞼,淡淡道:“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哪有爲什麼”
她擡眸看了厲璟天一眼,卻看不出他那幽黑的墨眸當中現在是什麼樣的情緒,又垂下眼瞼道:“如果你非要追問是爲什麼,那我只能說,那丫頭不合我的眼緣吧”
聞言,厲璟天眉頭蹙的十分厲害,宛如打了結似的。
不合眼緣是怎麼個說法
他不接受這種含糊的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