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吧,別來煩我”
腹裏空空,心情也很不好,
“可,可是小姐”
不是小丫鬟不想走,是王爺本人就站在對面的迴廊,
夜色寒涼如水,身着輕薄紅衫的少年,沐在夜的陰影裏,
半明半昧間,裸露的大片胸膛肌膚,埋落在紅色裏精緻身體,帶着罌.粟花的鬼魅妖豔,讓人瘋狂沉迷。
“這位姑娘,同樣的身爲女子,你看我,眼睛都還瞎着呢,能寫字?”
日行一善,玲薇不打算使用暴力,愛好和平,人人,有責。
“你看啊,今晚的月亮很美吧,可惜呢,我看不見”
語氣裏濃濃的遺憾,姿態憊懶,直直反手枕臂睡在臺階上,
“小姐,今晚有云,月亮沒出來,而且,十五已經過了,月亮不圓”
小丫鬟實在同情不起來,
今晚的月亮周圍裹着團雲紗,月光透不出來,只有朦朧的一片,
而且,這位小姐說話,總感覺……
瞎了,難道是很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那不結了?你還能看見雲,我想看都看不了”
“唉,好憂傷”
“本小姐已經好久好久,都沒瞧見月光,欣賞雲色了”
十分憂鬱的嘆氣,舒緩一下飢餓感
“聖人總說,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說說,我怎麼就瞎了呢?”
小丫鬟:請您不要一臉笑容的奴婢這個問題,謝謝!
“此間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小姑娘,要不,我給你算一卦?”
突如其來的興致,玲薇側身半支着腦袋,化身江湖術士,看着她的方向,嘴角笑意融融,十分無害,
“您,您想,算什麼?”
小丫鬟死死盯着她背後的那片陰影,身子抖的跟篩子一樣,
好想拒絕這位小姐,可爲什麼,王爺竟然點頭?!
“哎呀,你怕什麼呀,我算的很準的”
“測命,本宮,運勢,星術,亦或者……小姑娘你的未來命定之人,也可以呦”
“想想你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應該比較在乎,姻緣?”
小姑娘嘛,最愛祈求姻緣了
“想不想知道你未來夫君在哪?是誰?”
“他是何模樣?未來出現在哪裏?是美是醜?是善是惡?”
“最重要的,他,可會愛你?”
句句說在點點子上,小丫鬟被說的很心動,不用王爺支使,都很想聽她說下去,
“可是男人哪,大多寡情薄倖的很,不要臉的三妻四妾,夜夜笙歌,在外還敢大張旗鼓,勾三搭四”
又重新放棄治療的平躺回去,
“其實我是很想宰了他們爲民除害的”
沒錯,一切爲了做善事!
“小姐……”
我都準備好了聽桃花姻緣,爲什麼你要講鬼故事?!
“安啦,嚇唬你的”
“人各有命,上天註定,自人誕生臨世,每個人的命運就已經刻在了神石命盤裏”
“愛也好,恨也罷,命運使然,多無趣?”
鬼話連篇,說的自己都不信,
如果命運當真註定,那麼,誰寫了我的命,我就,要了他的命。
“說話……好累”
玲薇緩緩闔起眼睛,睡意昏沉,許是飢餓,轉頭腦袋就睡過去了
“明天繼續,還沒跟你,說完……”
*****
“王,王爺”
紅色踏出陰影,隨風擺動的紅紗,隨着黑色錦繡墨蓮的靴子牽引向前,
小丫鬟伏在地上,額頭傷口刺痛,卻不敵心口恐懼叢生
“退下”
磁性妖冶的聲線,小丫鬟伏在地上無聲無息,退入黑暗,
月亮掙脫雲霧困籠,露出了臉龐,將靜謐祥和灑在臺階睡着的女子身上,
像是在安撫自己的孩子般,無限慈愛。
“命運?”
紅色蔓延,臺階上妖魅的男子俯下高貴的腦袋,
用殘忍又恨之入骨的眼神,打量着這世間最醜惡的生命。
破空而來的銀光,打斷他朝女子伸出的那隻手,
埋伏在暗處的人,出手凌厲,暗器劃破紅紗,刺破皮肉,在手臂上留下一條淺薄的血痕,
“暗衛”
眸色裏暗流涌動,幾處風聲掠過,已自行追蹤人而去,
血痕裏溢出的鮮血順着傷口,從手背中指指尖滴落,
啪嗒——,一滴滴濺落在臺階上,
唯餘鮮豔的血色在紅紗裏隱沒,帶來絲絲痛意,
卻恰好提醒了他自己,這女人如今留着還有用,
行屍一事,真正了結,你的命,可就沒那麼好了,
鍾靈九歌,或者說,玲薇!
黑雲出沒,將月亮藏回了天闕,
人間,再不留一絲光明。
*****
“嘶——”
一大清早,玲薇一醒,就神色痛苦的趴在臺階上半天起不來的揉腰,
不僅是腰,脖子,頸椎,全身上下是哪哪兒都疼,真要命!
昨晚說着說着就睡過去了,到頭都沒想起來要換地兒,
怎麼能一晚上睡臺階?好歹爬兩步,直接睡門前,也比現在好吧,真失策!
“好餓……”
一晚上沒飯喫,早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肚子都癟癟的,別到時候餓出病來,
“醒了”
這高傲的語氣,這居高臨下的氣勢,確是夜孔雀無疑,起得好早。
“夜王殿下,你早膳用了嗎?”
“自然”聽這回答好失望,
“你在哪兒用的”
“書房,早上見你睡的太死,本王沒好意思打擾你的美夢”
“是嗎?大爺,您心地真善良”
真是睡覺睡傻了才問這隻孔雀這種問題,自己給自己招罪,
“主人,魂悟見過主人”
光明正大,在夜王府現身,來人黑色的一團袍子,從頭包到腳,
行禮時,低着腦袋,連眼睛都看不出來,聲音雌雄莫辯,
“魂悟爲主人備膳,受命來遲”
“沒有,來的很及時,乖孩子”
的確,很及時,這些個暗衛死腦筋得很,玲薇一進城門的時候風夷就說了,
拍拍屁股上可能出現的土,玲薇極爲豪邁的起身
“我的早膳在哪兒?”
一下踏空三個臺階,步伐輕盈從上面跳了下來,
“夜王府後花園,主人眼睛不便,就安排在旁邊,百米之外,請隨魂悟移步”
“幸苦小五,帶路”
“是,主人”
一條黑布搭上她的手,
“主人”
“嗯,走吧”
牽起黑布一頭,玲薇眉眼帶笑的擡步離去,
“誰放他進來的?”
換了一身繡紋紅袍的柳千夜,站在書房門口,冷着臉殺氣凝重,
沒人應,卻只一瞬,跪倒一片,
因爲沒人放剛剛那人進來,所以,所有人都有罪,死罪!
鮮血淋漓的罪惡,因一人到來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