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絕我不知所謂的後顧之憂,皇妹毅然隨鍾靈蕭離開了宮裏,一走,就是十八年,除卻鍾靈蕭居相位,偶來上朝,期間,再未踏入這層層高築宮闈,
孤寂一人坐在冰冷的高處,一年又一年,身邊人一批又一批,
即使有年輕鮮活的女人陪伴,笑語盈盈,紅袖在側,心卻冷的像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冰碴,覺察不到絲毫溫暖,
於是,我摸索着黑暗,尋求那一束光明。
慶幸的是,原來只要我願意踏出那一步,她們便一直都在,
我所渴求的親情、溫暖,從未離開我半分,一直以來,作繭自縛的蛾,終於有了化蝶的曙光,
可惜,人性,始終太過自私
那一年,我有了孩子,是個女孩,第一次爲人父的我,體會到生命的喜悅,雖然,我並不在乎,那爲我誕下孩子的女人是誰
我很喜歡那個孩子,一點一點的耐心撫養她長大,聽她囈語,教她說話,
“爹爹”
小孩子的一聲咿咿呀呀的輕喚,卻能讓喜悅填滿心臟,這真是奇怪,不是嗎
可我卻喜歡這種感覺,懷中弱小的生命,她每一聲淺淡的呼吸,在我心裏,卻貴重到勝卻這世間一切
可,後來呢
她躺在一片血泊中,奄奄一息,眼神哀哀的望着自己
“爹爹,救我”
所以說啊,人,總是自私的,自私到,連自己是魔鬼,都未曾發覺,
“皇上,小公主失血過多,必須有人同她換血,方能保住性命”
“誰”他啞聲問,眼中卻是無望
“鍾靈小姐的血可以,她是飛雪公主的女兒,是皇族血脈,再適合不過”
“妹妹的女兒”
他呆呆的望着宮門口那粉雕玉琢的女孩,寒風灌進來,她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一雙眼睛卻無比堅韌明亮,明明,聽到了御醫所言,卻,無所畏懼,
“柳君涯,你良心被狗吃了嗎那是我的孩子,她還是個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殺了她”
憤懣的男人彷彿野獸,一拳一拳,鮮血溢出鼻喉,滿世界,都是血色,絕望,
“皇上,我的女兒沒了,我不怪你”
清婉的女子渾身冷若寒冰,再沒了往日溫柔
“只是,我們雖是兄妹,但到底終是君臣有別,
君有令,臣該死”
她是這麼說的
“皇上,以後,別靠近我們家,尤其是我的孩子”
“不然,縱使與這天逆行,臣女也要爭上一爭,看看這皇天之下,是否真的無理可言”
一別一年,我時時關注着那個孩子,引血過後,她失了顏色、記憶
膽怯、懦弱、懼怕這世間一切,像沒了魂的娃娃,但卻依舊喜愛夜兒,一如當初,
許是愧疚,自責,明知夜兒不喜,我也,下了那道旨意,待她及笄,可許夜兒妃位,
我會保護她,正如多年前,妹妹護着我時的樣子,讓人懷念,
不過可惜,我早已失去了再同她們站在一起的資格。
直到,現在
軒兒凱旋迴城之日,聽聞她遇襲,一時緊張,逆了妹妹的意思,跑去看她,
卻再一次見到了如三年前一樣清澈純透的眼睛,懷念嗎
是的,內心的酸澀,像是浸在了醋桶裏,曠久的發酵,釀得餘味滿懷
“舅舅”
她甕聲甕氣的喚着,受驚卻還堅強,
只言沒事,讓人心疼
再後來,藉着她的光,我纔再一次,觸到了光明,
而這一次,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這微弱的光,都將是自己拼命要守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