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一直跟隨小次郎的武藏,因爲存在感太低,被無情地忽視了。
可是即便以魏和尚超羣的眼力,也很難在小次郎開槍之前,找出他的藏身之處。
對於這個神出鬼沒的小鬼子,魏和尚的印象是:行動迅速,心思縝密,冷靜堅忍,判斷準確,槍法如神。
可以說,小次郎具備了一個優秀狙擊手所需要的一切品質。
由此魏和尚可以斷定,此人絕對是鬼子一方的狙擊手,而且是水平特高的那一類型。
憑心而論,魏和尚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還要略微遜色於對方。
魏和尚回想起自己曾經問過楚雲海,鬼子部隊裏有沒有專門的狙擊手,當時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楚雲海明確指出,據他所知,當前只有西方列強的軍隊,譬如德軍、英軍、法軍等,纔有專職的狙擊手。放眼東亞乃至整個亞洲,軍隊裏或許有神槍手,卻沒有懂得狙擊戰的狙擊手。
當時說這段話的時候,楚雲海的口氣極其堅定,表明他對此有七八成以上的把握。
然而魏和尚知道,這次遇到的對手,採用的絕對就是楚雲海口中的狙擊戰術。
更有甚者,對方的意識、走位、潛伏、轉移等戰術動作十分嫺熟,真真切切就是一個超強的鬼子狙擊手。
如此說來,只能說楚雲海獲取的鬼子情報嚴重滯後,或者是這個對手是鬼子軍中的一個特例。
魏和尚大膽推測,既然對手對於狙擊戰術的理解和運用,遠在自己之上,那麼此人很可能在西方列強的軍隊裏呆過,並且接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相對於“科班出身”的小次郎,野路子趟出來的魏和尚,很可能在狙擊戰術的某些方面會有欠缺。
但既然此時此刻在此地遭遇強敵,魏和尚是那種遇強恆強的人,決不會畏縮不前,誓要與小次郎決一勝負。
或許,魏和尚就是一個天生的戰士,能夠在戰鬥中不斷學習對手的長處,從而得到快速的成長。
通過細緻的觀察,魏和尚發現小次郎最大的特點,就是善於隱匿自身行跡,使得他的每一次開火,都極具突然性和爆發性,令人防不勝防。
“隱蔽”是狙擊手必備的技能之一,尋找一處恰當的隱蔽處作爲狙擊陣地,有時候會收到奇效。
對於小次郎的槍法,魏和尚本就頗爲忌憚,加之小次郎隱蔽得極好,魏和尚並不能偵知他的具體位置,當他估摸着自己與小次郎的距離不會太遠的時候,便停止了繼續前進,搶佔了一處理想的掩體,潛伏下來。
這是一片地勢稍低一些的窪地,魏和尚伏在窪地裏,大部分身體都隱藏在一段土坡的斷面處,被花草所掩蓋,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
剛纔受到小次郎時刻注意隱藏行蹤的啓發,魏和尚突發奇想:
如給自己身上添加了幾處草木僞裝,那豈非可以在移動時遮掩身形?
所以他嘗試着用枯枝草葉編了一頂草環蓋住自己的光頭,意猶未盡,又用泥土把臉蛋塗黑。
這樣一來,他身體藏在窪地土坡下,探出來的頭臉部位又有了僞裝,雖然粗陋,多少也有一些掩人耳目的效果。
他迫切想要在小次郎發現自己之前,搶先一步找出對方的身影,先發制人。
可是過去了整整二十分鐘,任憑他瞪大眼睛不放過每一個可疑之處,愣是沒有找出小次郎狙擊陣地的所在之處。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
沒有人聲。
沒有人影。
只有隨風輕舞的花草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彷彿天地之間,空無一人,只有這一片無人的曠野。
但是魏和尚知道,這片區域至少有三個以上的活人,在等待對方沉不住氣露出破綻,然後一槍結果對方的性命。
等待的過程,百無聊賴,令人感覺時間似乎停滯不前了。
一分一秒都被無限放大,對於在山頂和山腳下觀戰的大頭團長、李勝和王老虎等人來說,每時每刻都成了一種煎熬。
然而這種煎熬並不能影響魏和尚。
他使出廟裏打坐時練就的功夫,渾身上下除了一雙虎目之外,其餘部位一動不動。
如果時間允許,魏和尚可以潛藏一整天不露半分形跡……
小次郎的耐心也是極好,他好似趴在行軍毯上睡着了一般。
他的98K依舊架在身前,但眼睛並沒有一直對着瞄準鏡,只是各一段時間看一眼罷了。
在武藏第五次揉搓盯得發酸的眼睛,同時活動自己略感痠麻的脖頸時,小次郎終於開口了:“呦西……真是萬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個支那人,還真是沉得住氣……”
武藏一直不敢打擾小次郎,早就感到百無聊賴,一聽這話忙問道:“少佐閣下,您知道對方在哪裏?我按您所說的方法,認真觀察與感悟,可是卻毫無收穫!”
“不不不……這個對手與衆不同,對於他而言,或許在行動時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不過在他隱藏起來時,沒有人能夠察覺他的存在。”
小次郎的話語間,帶着三分驚訝,三分欣賞,以及四分的自信與自負。
武藏瞪大了眼睛:“即便是少佐閣下您,也覺察不到了嗎?”
他不相信以小次郎的能力,也做不到這一點。
小次郎很大方地承認了這一點,他微不可見地微微頷首:“不錯。就算是我,也沒能在剛纔的二十分鐘時間內,找出這個對手。”
武藏曾經聽小次郎說過,在德軍帝國師職業狙擊手的訓練項目中,有一項“找獵物”的訓練,就是讓包括其它狙擊手在內的二十個士兵,在限定範圍的各種地形訓練場進行隱蔽,而進行訓練測試的狙擊手,必須在半個小時裏找出所有人的位置。
在這項訓練的測評分數上,小次郎總是遙遙領先。
如果連他都找不出的人,武藏想不出還有誰能夠找出來。
就在武藏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之際,就見小次郎右手微微擡起,指着一處地方說道:“不過即便我無法直接看見對方,我也敢打包票,他就在那一叢狗尾巴草的旁邊。”
略一停頓,他補充了一句:“範圍不超過1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