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中村聯隊第一大隊的首輪進攻中,面對空中打擊與地面狂攻的雙重壓力,305團的傷亡人數劇增,已經接近大頭團長的心理底線。
幸虧魏和尚打下三架飛機,驚退敵軍的轟炸機羣,這才讓305團得以苟延殘喘。
針對小鬼子發起的第二輪進攻,魏和尚又想出了用木柴製造大量煙幕,將整個二號高地籠罩其中的土辦法,成功地避過了鬼子轟炸機羣的打擊。
這樣一來,小鬼子的地面部隊,也只能是無功而返。
這個結果是大頭團長萬萬沒有想到的,也可以說是最好的局面了。
眼見鬼子兵悉數退了回去,山頂上燃燒的木材也燒了個精光,惟餘縷縷殘煙猶自升起。
魏和尚知道今天的戰鬥到此爲止,他陪同大頭團長視察戰後的陣地。
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
儘管鬼子的轟炸機羣遭到遏制,沒能發揮最大的效果,但俯衝轟炸機的威力,仍然給305團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站在高處,就見戰前修葺一新的戰壕和交通壕,已然被炸得面目全非。
魏和尚注意到,大頭團長原來的臨時指揮所,也就是那個用幾層原木加上夯土,搭在壕溝上壘成的掩體,已然被航空炸彈炸了個大窟窿,整個向外翻出來,留在裏面的文件之類的東西,全部不復存在。
要知道,這個掩體可以抵禦重炮炮彈的直接命中,可是在俯衝轟炸機的魔爪下,跟紙糊的差不多。
魏和尚暗自慶幸:
多虧戰前力勸大頭團長,把指揮所遷到了那處巖洞裏,若非如此,只怕大頭團長這會兒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
放眼再往四處張望,到處都是比人更深的彈坑,塌方得不成樣子的壕溝,也隨處可見。
被煙熏火燎得黑乎乎的士兵,正在忙忙碌碌地修繕壕溝,不時從泥土中刨出面目全非的屍體。
魏和尚看見,擡着擔架的人流在交通壕裏來回穿梭,將屍體和重傷員從後山運下去。
因爲塌方嚴重,他們不得不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泥土前行,簡易的擔架也隨之劇烈地搖晃着。
魏和尚好幾次看見躺在上面的重傷員,都給顛到地上去了。
還能拿得動槍的輕傷員,則由戰友幫忙包紮,心急的就乾脆自個兒拿着繃帶往身上纏繞。
戰地上除了腳步聲,以及傷員偶爾發出的呻吟聲,出奇的安靜。
迎面走來一人,正是方營長。
大頭團長劈頭就問:“傷亡人數統計出來了嗎?”
方營長的表情十分凝重,點點頭回答:“嗯!此戰我方的戰損人員數目驚人,刨去輕傷員不算,單是死亡加上喪失戰鬥力的重傷員,就已經超過這個數!”
說着,他嘆了口氣,亮出一隻手掌,來回晃了晃--
這次他帶來的一個營的增援兵力,也是損失慘重,幾乎可以說被打殘了。
大頭團長的臉“刷”地陰沉下來。
他對此已有心理準備,但聽完方營長的彙報,仍覺心中一痛。
“大部分人都是死於轟炸?”
大頭團長問道。
大頭團長默然無語--
這就是國力的差距所帶來的武器代差。
國軍別提沒多少飛機了,就連防空武器也是鳳毛麟角,所以鬼子飛機纔敢於這般猖狂。
也就是魏和尚運用高超的槍法,擊落兩架敵機,才使得305團的損失降至最低。
之後用煙幕逼退敵機,更是避免了二號高地的失守。
如果不是魏和尚的存在,二號高地的掌控權恐怕早已易手,大頭團長對此是心知肚明。
可是,即便是今日僥倖守住了二號高地,那麼明天呢?
若是明日小鬼子捲土重來,305團又當何去何從?
大頭團長不敢深想,吩咐方營長:“你再調一部分兵力,到後山繼續砍樹,堆在這裏以備不時之需。天知道過了今晚,小鬼子的飛機會不會賊心不死,又來轟炸咱們!”
方纔所砍的樹木已經全部燒完,倘若不趁着現在備足燃料,等鬼子的轟炸機飛到頭頂,那說什麼也悔之晚矣。
回到新的臨時指揮所,也就是那個小巖洞之內,魏和尚坐下來歇了口氣,隨手拿起水壺,“咕嘟嘟”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他抹了抹嘴角,正待開口說話,用木板搭成的桌案上,那部軍用電話忽地“叮鈴鈴”響個不停。
305團原本有一臺無線電發報機,不過部隊接到上級調令,從武漢移防到江西時,發報機出了故障,就留在原地維修,沒有隨軍攜帶。
本想着到了前線,軍需部會重新分配一臺發報機,誰知這事兒催了好幾次,連機毛都沒有發下來一根。
無奈之下,305團只能將就着用軍用電話與師部保持聯繫。
只不過臨時鋪的電話線,經常遭到鬼子特務的破壞,遇到戰事還很容易就被炸斷,須得通信兵時時搶修纔行。
此前鬼子轟炸機在二號高地上空肆虐時,鋪設在交通壕這一段的電話線也被炸斷幾截,通信兵冒死搶修,才保證了這條與師部連接的通道。
大頭團長本就想着,在戰鬥結束後,要通過電話向師座彙報一下戰果,現如今師座來電,他趕忙拿起聽筒,貼在耳邊說道:“喂,我是大頭!”
沒等他開口彙報二號高地的情況,師長王耀武已經在電話那頭用急促的語氣說着什麼。
由於站位離大頭團長還有幾步,魏和尚聽不清對方所說的內容,卻可以從那極快的語速,猜測應該是發生了緊急事件。
果然,手持電話的大頭團長,在聽清楚電話那頭的聲音後,臉色一變,變得非常的難看。
方營長也看出幾分端倪,急問:“怎麼了?”
大頭團長心情沉重地放下電話,眉頭緊鎖,用簡潔的語言回答了方營長提出的問題:
“小鬼子聲東擊西,四號高地失守了!”
魏和尚和方營長聞言,俱是大喫一驚!
緊接着,大頭團長說出了更加令人堪憂的話語:
“五號高地情況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