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選家庭教師的期間,黛菲娜也沒閒着。
除卻每日清晨的小小運動外,午飯過後,她還會在家中上下樓走上十圈,待累了後再去休息。在卡洛琳小姐正式搬入高里奧家的宅邸之前,黛菲娜已經能夠一口氣走下來都不腿軟了。
清晨時黛菲娜照常早起,她剛剛做完廣播體操,薇拉還沒來得及放好水,安娜絲黛西就朝氣蓬勃地跑了進來。
雖然安娜絲黛西是姐姐,但她撒起嬌來一點也不客氣。
“我的好菲娜,我都快餓死啦,”她牽着黛菲娜的手晃來晃去,“今天就不洗澡了好不好,我好餓好餓,想快點喫早餐。”
“可是”
“菲娜是我最好的親親妹妹,我把我的時尚畫卡都送給你”
哼,明明是因爲你不喜歡束腹後,一個勁說看着畫卡都肋骨疼,纔想着送人的。
薇拉看着兩個女孩打鬧成一團,嘴角不禁帶上了笑意:“不如這樣,娜西小姐。我可以先去廚房給你拿點麪包和牛奶墊墊肚子,反正您乾等也是等,乾脆我也爲您放一桶溫水,您和菲娜小姐一樣邊喫邊洗澡,如何”
安娜絲黛西瞪大眼睛:“我纔不要誰天天洗澡啊,菲娜就是天天洗澡纔會生病的”
纔不是呢。不天天洗澡,病菌來的更快黛菲娜不僅打算把這個習慣堅持下去,她還得花點功夫去尋覓香皂和沐浴液的替代品。
這個年代的肥皂不能輕易用在皮膚上,萬一傷到皮膚可就不好了。
內心嘀咕之餘,黛菲娜也明白薇拉故意這麼說的緣由:之前她和薇拉就商量好了,要勸安娜絲黛西也養成洗澡的習慣。
於是黛菲娜故意做出傷心的表情:“我也不想生病呀。”
安娜絲黛西:“哎呀,菲娜”
黛菲娜:“只是我聽人說,塞納河右岸的貴婦們,就是靠洗澡來維持皮膚緊緻,她們身上總是香噴噴的,有很多公爵夫人天生如此,人人都說是從小用玫瑰花瓣泡澡纔出現的香味呢。”
這當然是假話啦。
爲了讓姐姐也能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黛菲娜覺得小小的撒個謊也沒什麼。
反正洗澡會不會皮膚緊緻、會不會身帶體香,這不一定,但洗澡一定會清洗身體的污垢。髒和不髒的區別這麼大,黛菲娜就不信安娜絲黛西嘗不到甜頭。
至於現在呢,安娜絲黛西暫時不知道洗澡有什麼好處,但她一聽貴婦之間流行,一張俏臉上就浮現出鬆動猶豫的神色。
“我、我纔不呢”
她還是嘴硬:“反正菲娜快點快點,我好餓”
說完安娜絲黛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閨房的大門一關,黛菲娜和薇拉對視一眼:“薇拉還是給娜西準備好溫水,她肯定願意洗。”
這兩個姑娘一個活潑爛漫,一個溫柔體貼,看着就惹人喜歡。哪怕薇拉只是個女僕,見高里奧姐妹們關係親密,也免不得高興起來。
薇拉忍俊不禁:“沒問題,菲娜小姐。”
而黛菲娜果然沒預料錯。
因爲薇拉要爲兩位小姐準備洗澡水,今天反倒是安娜絲黛西晚了一點。
她多玩了一會水,甚至打溼了髮梢,跑來餐廳時長髮還泛着水光。
安娜絲黛西本人倒是沒有遲到的自覺,她給高里奧先生兩個貼面禮,然後往椅子上一坐,拿起一片切好的麪包擡頭:“菲娜怎麼不喫你得多喫,多吃了身體才能變好。”
不是她不想喫,而是每天都是咖啡加法棍黛菲娜覺得自己到極限了。
法國人的早餐餐桌上,這兩樣東西曆來是主角。
儘管剛出爐的法棍並非傳說中的“殺人利器”,不僅鬆軟可口,還很頂飽,可也架不住天天都這麼喫。
也不健康呀
高里奧先生見黛菲娜委屈又爲難的模樣,當即笑了起來。
“菲娜大病初癒,沒什麼胃口也是正常的,”他笑道,“薇拉,把昨天買的果醬拿過來。”
“是,先生。”
“果醬”
“果醬”
餐桌上的兩名女孩紛紛雙眼一亮。
沒過多久,薇拉就忍着笑意,把一瓶色澤晶瑩的玻璃罐從廚房拿到餐桌上。
女僕出一勺果醬,塗在切片的法棍上,然後遞給黛菲娜。她接過麪包,聞到酸酸甜甜的水果和白糖的味道,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糖在歐洲一度是隻有貴族才能享受的奢侈品,而英國極其血腥的貿易三角,白糖就是重要的商品之一。
但在十九世紀,甜菜的運用使得蔗糖的價格降低,變成了平民也可以享用的美味。
這讓整個歐洲的人都爲白糖爲之瘋狂。
“果醬是麪粉廠的老闆送給我的,快嚐嚐看,”高里奧先生說,“這樣菲娜可不許找藉口不喫東西啦。”
“我不會的。”
黛菲娜很是感動:“謝謝爸爸”
高里奧先生帶回來的果醬,和二十一世紀經由大型食品工廠提煉、加工,一開罐就香氣四溢的果醬截然不同。這份果醬可謂“原汁原味”,黛菲娜咬上一口,就能嚐出來主原料只有漿果和白糖,製作方法也算是簡單粗暴:把漿果砸碎,然後用白糖醃漬。
因而漿果果醬的味道也比加工果醬有所欠缺,除了白糖的甜和漿果的酸,幾乎沒有其他的味道。
但黛菲娜大病初癒,也不能喫味道太過複雜的東西,這對她來說剛剛好。
“太好吃了,爸爸,”她由衷說道,“要是能喫到新鮮的漿果,那就更好啦。”
“這還不容易”
黛菲娜的話落地,一名風塵僕僕的男人走了過來,接下了她的願望。
餐桌上的一家三人扭過頭,而後安娜絲黛西露出驚喜的笑容:“塞耶斯醫生”
大清早到訪的,正是高里奧一家的大夫,約翰塞耶斯醫生。
他在黛菲娜退燒當天來過一趟,但那會剛剛穿越來的黛菲娜身體虛弱,人還迷迷糊糊的,對塞耶斯醫生也沒什麼印象。
今日一看,這位約翰塞耶斯醫生,竟然還是位儀表堂堂的美男子。
醫生看上去才三十歲左右,身材挺拔、五官深邃,一頭黑色捲髮下,還有着希臘人般的高高鼻樑。可謂既有男子漢般的偉岸,還不缺巴黎人喜歡的精緻。
不過最讓黛菲娜喜歡的是,記憶中他可沒有對“自己”亂用什麼放血療法,相反地,塞耶斯醫生一走近,她就聞到了各種藥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