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
殘紅的晚霞將天邊燒得一片火紅,隨着時間的推移,緩緩隱沒入羣山之後。
李元到了天之痕出口的山谷,收起銀龍,舉目遙望那逐漸西沉的殘陽,衣袍隨風獵獵作響。
終於,夜幕來臨,星河漫空。
漸次的馬蹄聲響起,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山頂上。
李元睜開如星辰般的雙目,圓月正巧移至他的身後,宛若一輪銀盤,灑下淡淡的銀輝,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影。
馬蹄聲漸漸慢了下來。
李元站在山崖便往下望去,鷹眼的視覺下,下方騰起的煙塵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
“停!”
奔行在最前方的人終於是勒住繮繩,坐下的那匹獨角白虎發出一聲長嘯,止住了步伐。
後方的人察覺到了這點,亦是紛紛止步。
坐在虎背上的人摘下自己的頭盔,滿頭的銀髮在月光下白茫茫一片,像雪,於這片黑夜中十分亮眼。
是位老者。
老者擡起頭,望着山頂上的那道人影,雙目眯了眯:“閣下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凱特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李元掀開斗篷的兜帽,將戴着法老面具的面孔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我就是你要找的李元。這次既然老家主想要儘快結束我們之間的恩怨,我便來這裏等你們了。”
“哦?”
老者眉頭微微皺起,拳頭不自覺地緊握。
事已發展至此,那就說明他們請來屏蔽天機的預言師,在預言術的層面上,已經失敗了。
這代表着他們突襲的計劃也付諸東流。
不過,這並不重要。
凱特·紅薔薇握緊的拳頭又一次舒張開:
“你要怎麼個解決法?”
“如果凱特家主願意放下恩怨,就此退去,那我也可以保證,我們的人盡數退入天元帝國,從此之後兩不相干。”
李元居高臨下地問道:“如何?”
“放下恩怨就此退去嗎?”
凱特·紅薔薇冷笑一聲: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說這些天真的話嗎?李元!
你讓我們同盟國多少人捲入戰火中,又有多少人在你手下喪生,你跟我說,這一切就憑你一句放下恩怨,就能一筆勾銷嗎?!”
“我說凱特家主,你不會忘了戰爭的導火索是什麼吧?將神聖同盟國拖入戰火中的人是你啊!”
李元寒聲道。
“的確……”凱特·紅薔薇微微點頭:“你說的沒錯。”
“但是!”他臉色忽然變得猙獰:“那又怎樣?你殺了我的兒子!你殺了我的兒子!”
“哪怕你兒子是該死的?”
“他就算在該死也是我的兒子!”
凱特·紅薔薇怒聲咆哮:
“你殺了他!所以我這個當父親的可以明確告訴你,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將你逮住來殺了,把你的血抹在我兒子的靈牌前,以此來祭奠他!
你聽明白了沒有!該死的雜種!”
“那看樣子我們也沒什麼好談了。”
“沒錯,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談了。”
下一刻,低沉的嗓音在
李元身後響起,一道身着鎧甲的身影猶如鬼魅,毫無徵兆地出現,手握重劍,白色的絲帶自其上滑落:
“給我去死吧!”
劍光斬過,看似平平無奇。
然而若是有人細看的話,就能看到天地間出現一種怪異的感覺,彷彿是褶皺了一般。
轟!
下一刻,巨大的轟鳴聲炸響,天地都爲之狠狠一震!
強橫無匹的勁力無可控制地涌出,比之風暴海域中的大浪還要兇猛數十數百倍,傾軋過李元的身體,瞬間讓他化成朦朦的血霧,飄散而去。
“不止是你,還有西洛、洛莎,你天元帝國的朋友。”
人影蒼老的臉龐扭曲,目光更是冷冽若刀:“我會一一將他送入地獄,和你好好團聚的!”
山腳下的各家家主、高層目看着震盪不息的天空,目露驚色。
在此之前,他們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這老貨多年沒出手了,功力不退反進啊……
衆家主不禁頭皮發麻。
顯然,這次出手,神聖同盟國的這位首席執政官,不僅僅只是爲了斬殺李元,更多的,是給他們一個震懾,給他們一個警告。
之前他們敢公然反對他的決定,所倚仗的,不過是他年紀大了,絕大多數人都認爲他的實力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不愧是我們神聖同盟國的首席執政官,這份實力,恐怕無人出其左右了吧?”
“哼,那個叫李元的蠢貨,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首席執政官說的沒錯,李元死後,接下來我們大軍長驅直入,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將西洛和魔法閣的聖女捉拿斬殺。
桀桀,聽說那位聖女,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是嗎?那我們……”
…………
下方的人議論紛紛。
然而這時,山頂獵獵的風中,凱特·紅薔薇眉頭皺了皺,敏銳的戰鬥直覺讓他感受到了些許異常。
“是嗎?”
平靜淡漠的聲音響起,所有人只覺眼前一晃,出現怪異的恍惚感。
一道人影在凱特·紅薔薇的身後,鎏金面具上,那雙白皙的雙目間,泛着淡淡銀光。
巨門、致幻——
兩者疊加,加上他強大的精神力,勾勒出了方纔的幻境。
“該下地獄的人,是你啊!老東西!”
森冷的聲音落下,凱特·紅薔薇心中悚然,在這一刻居然沒有發起攻擊,而是霍然轉頭。
他的腳下,一根怪異的樹須長出,流露出黑暗生命的氣息。
“這裏……”
不待他反應過來,一道石筍忽然間從大地上竄出,迅若奔雷,向着他直刺而來!
凱特·紅薔薇反應亦是不慢,架劍擋在身前。
但是在石筍接觸到劍身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股連他都是感覺難以抵擋的力量宛若隕石般撞在他身上,令得他悶哼一聲,劍身上火花四濺,將他直推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