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在南城郊這邊兒安家落戶的人家,就只有安家一家,自然也是好打聽的。
站在安家宅子正門前,安嫺驚張着嘴巴,傻眼的看着眼前這座大宅。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的匾額,匾額上面鑲刻着龍飛鳳舞、筆鋒渾厚的兩個大字——
——安宅。
字跡渾圓一體,就連識不得幾個字的安嫺,也能夠一眼就認得出那兩個字來。
指着牆門巍峨的硃紅大門,安嫺結結巴巴,儼然不敢置信。
“爹,這、這裏,真的是大伯家嗎?咱們是不是走錯門兒了?”
安滿囤嚥了嚥唾沫,也是有些不大確定了。
“興許...興許是走錯了,要不——”再找人問問。
最後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就見一輛馬車過來,停在了正門前,從馬車裏鑽出來一道人影,熟悉的讓安滿囤嚥下了嘴裏的話。
不止安滿囤看見了,安嫺偏頭一瞧,自然也看到了安樂。
“安樂?!”
那,這裏,就……真的是大伯家了?
安嫺驚呼一嗓子,不可置信的瞪着安樂。
“這……你家?”安嫺指了指正門,聲音還帶着疑驚不定。
話自然是衝安樂問的。
安樂挑了挑眉,明顯不待見這父女兩個。
“呦,你們怎麼來了?”說完就跳下了馬車。
鬱融上前推開了正門兒,卸下了門檻上的橫木,看了一眼安樂,自顧的拉着馬車就進去了,沒等安樂。
大門足夠容納的下一輛馬車進入。
安滿囤舔了舔脣,眼裏都是震驚。
“樂娃子,這就是你家買的大宅院?”
安樂臉色挺淡的點了點頭。
“二叔上這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安滿囤愣愣的搖了搖頭。
“沒、沒事,就是過來瞧瞧,認認門兒。”
安樂口氣不冷不熱的,“爺爺跟大爺爺他們都在,進去說吧。”撂下話,安樂率先進去了,壓根兒不想跟安滿囤多說。
安嫺跟着安滿囤,懵懵的走在安樂身後,還有些不真實感。
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們是哪兒來的錢,能夠置辦的下這麼大的一個宅院來。
在她的印象裏,像這樣的大宅院,都是那些有頭有臉,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家們才能夠住得地方。
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被她大伯一家給住了進來。
這房子氣派的可是把金城那些世家們住的地段宅院們,都給比下去了。
跟着安樂一路恍恍惚惚的進來,目光所及之處,假山池水,亭臺樓閣,花園林景,看的是眼花繚亂,無一處不透露着名門世家才擁有的奢侈。
走在曲徑通幽的石階路上,彎彎繞繞的都能把人給繞迷糊了。
安嫺捂着怦怦跳動的心臟,有些激動,她從來沒有進過這樣的大宅院,從來沒有見識過這些。
這裏的花好漂亮,這裏的庭院好大,院景也很精緻。
這裏,簡直不知道比她鎮子上的大表姐家強出多少,就一個庭院就大出了大表姐家好幾個大,已經把大表姐家給比下去了。
“你爹沒過來瞧瞧?”安大林瞧着臉色有點兒怔呆的安滿囤,開口問一句,端起瓷蓋青花瓷茶碗,拿着茶蓋撥弄了下浮在表面的茶葉沫子,低頭灌了口茶水。
安滿囤回神,頓了下,“爹他最近身體不好,路上挺顛簸的,就不讓他過來了。”不過現在他是後悔了,他是真該帶着他爹過來,一起瞧瞧他這大兒子現在住的是個什麼地兒,過的是個什麼日子!
安大峯點了點頭。
“是有點受不住,要不是坐馬車過來的,這路上還算穩當,我這把老骨頭肯定是受不住。
不來就不來吧。”
安滿囤兩眼四處打量着前廳,又看了一眼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這把椅子,兩眼發光——
他是在木匠鋪裏做活兒的,對於木材是相當的瞭解了,就這把椅子,大葉紫檀的,用他們鎮上的土話說叫黑酸枝。
這種木材,他也就只是在他們鋪裏掌櫃的那裏見識過一小塊樣本,還從來沒有用來給誰家打過物件呢。
因爲過於貴重,在鎮子上是沒有哪家大戶人家能夠用的起。
恐怕,也就是極爲個別的人家才能夠用得起,至少在金城他是沒有瞧見哪家大戶跟世家,有用這大葉紫檀的。
而就這一把椅子的價值,就超過他鎮子上的一套宅子值錢了。
“這椅子——”安滿囤愛不釋手的摸着手上的椅子扶手,這樣的成品他還是第一次摸到。
“哦,你說這裏的傢什物件兒啊,不是咱的,全都是人家原來主家的,這幾天人家就找時間過來搬了。”安大林隨口解釋一句。
他孫女說了,等這些東西,原主家全都搬走了之後,他們再重新置辦些傢什物件搬進來。
“這鎮子上的木匠鋪面不是得拆了嗎?就是找你,你也沒法接這活兒了,樂娃子已經在這城裏找了木匠鋪子,定了全套的了。
就是能找你定,這隔着城,運送也挺不方便的了。”
聽安大林說起這話茬,安滿囤順着話茬就接了過來。
“我過來紅城,也是過來找木匠鋪做活的,鎮子上的木匠鋪打算拆了,這金城那邊的商鋪們也打算全都拆了。
在咱城裏是根本找不着活兒的了,其他鎮子上就更是不用說了,全都遭了難了。
連喫喝都成問題,哪裏還有人家花的起錢打傢什物件啊?
這哪個鎮子上的木匠鋪子生意都不景氣呀,就更別說招木匠師傅了,不給辭了就是好的了。”
安大峯皺眉問一句。
“找的怎麼樣了?”
“過來的時候順路去問了幾家,一聽說我是金城來的,都不願意留我,想留在這裏做活計,恐是有些難了。”安滿囤唉聲嘆氣的,臉上愁蹙。
安大峯、安大林兩兄弟不出門兒,也不清楚這金城人在紅城裏邊兒的待遇行情。
對於紅城排斥金城裏邊兒來的人這件事情,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