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你寧願選這位道兄，也不願選貧僧相助？”灰衣和尚略帶着一絲不甘，追問出了心聲。</p>
氣氛悄然靜謐，梵音消失。整個佛宮變得寂靜，針落可聞，寶座上的阿彌陀佛罕見的沒有迴應，也沒有任何解釋。</p>
灰衣和尚見狀，又追問到：“到底差在哪？你如今具備佛陀圓滿寶相，又建立極樂淨土，我且稱你一聲佛祖又如何！”</p>
“佛祖，你想做佛，我完全可以替你找更多助力；你想提升修爲，我可以找舍利子。”</p>
“你想要拉攏其他佛門僧侶，我同樣可以身先士卒，甚至你想要其他佛國，我同樣可以去幫你搶奪。”</p>
“我道心被破之前，即使深處地下坐枯禪，也一心信奉你，念你的名號，觀想你的寶相。我耗盡半生弘揚彌陀經、無量壽經，讚歎你的大願與功德。”</p>
“可是當我道心破滅之後，你在哪裏？還有你分化出的觀世音大勢至，十方諸佛又在哪裏？即使一切都是假的，你何不繼續騙下去？”</p>
“哪怕你隋朝派出一個化身來，都可以令我道心重塑！這半個多月來，你爲何從頭到尾都沒提到我？我到底差在哪裏？”</p>
面對指責追問，阿彌陀佛繼續沉默，淡淡看着現場，一言不發。</p>
反倒是黑衣和尚有些着急，連忙站出來解釋：“師兄，不是佛祖看不起你，只是還沒到時候，你不要心急。”</p>
接着轉頭問阿彌陀佛：“是不是這樣？佛祖，您之前曾說過，師兄虔心信奉您，甚至日夜都在念誦您的名號。”</p>
“將來您會率領十方諸佛，親自去接引他，往生極樂世界，成就上品上升大菩薩。”</p>
阿彌陀佛還是沒有回答，繼續不迴應。</p>
李宣站在一旁饒有興趣的觀察，忽然出言到：“老和尚，不是他看不上你，而是你這把老骨頭已經是他的囊中物，還談什麼看得上看不上？”</p>
“世上有些東西，得不到的才更吸引人。我未曾落入他的掌控，自然更能激起他的好勝心。”</p>
“你信奉他那麼多年，已經是他的手下之臣，雖然被我挑破這層假象，可你心裏頭依然還在帶有期盼，期盼這位阿彌陀佛能夠承認你。”</p>
“在這一點上，你已經輸了！”扭頭看向阿彌陀佛：“是不是這樣？阿彌陀佛？”</p>
阿彌陀佛淡笑：“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天下和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p>
“如今信奉本尊的信徒中，他算不上是最重要的。雖然勢力與兜率內院那位還有點差距，不過他的淨土不如本尊，將來必然在本尊之下。”</p>
李宣好奇：“聽你這麼說，好像還有別的原因？可否爲我解惑？”</p>
阿彌陀佛點點頭：“因爲你已經見過了金母，而他沒有！”</p>
金母？李宣心下一動，金母便是傳說中的西王母，掌不死藥，崑崙瑤池之主，主宰世界陰性一面，堪比創世神的古老女神。</p>
在玄門中，那位女神更是化育萬物的主宰，是概念上的存在，留在人間的只有她的傳說，自己何時曾見過她？</p>
“阿彌陀佛？我何時曾見過那位大神？我自己怎麼不知道？而且就算是見到了，又有何說法？”</p>
兩個和尚也一臉好奇，十分不解，黑衣和尚合十禮拜：“佛祖，這有何說道？難不成他見過西王母，便高人一等？”</p>
阿彌陀佛罕見的點頭：“確實是高人一等！就連本尊——也無緣見得一面——單憑這一點，你們再修百年是趕不上他的。”</p>
阿彌陀佛沉思片刻：“古來所有修行者，皆是爲了出離生死，超脫凡塵，但出離生死非是嘴上一說便能成的。”</p>
“金母大神乃是先天之神，與後天鬼神不同。先天大神不依世界而存，而是世界的規則要依附這位大神而存。”</p>
“後天鬼神即使法力滔天，也要依附陰界世界。這位金母大神主宰着世界陰性的一面，與主宰陽性的木公正好對應。”</p>
“在玄門之中，陰爲死，陽爲生。所以金母也主掌世間一切死亡！”</p>
“在漢朝之前，古仙法尚未遭到儒家破壞的時代。但凡是修道之人，若要了脫生死，皆要先見西王母，後拜東王公。”</p>
“先見西王母，拔除死亡，後拜東王公，賜予生命。這便是世間傳言西王母掌不死藥的真相。”</p>
“西王母大神本身就是死亡的掌控者，只要這位大神願意，她可以輕鬆拿走修行者身上的死亡。”</p>
“拿走死亡的另一面，也就是賜予不死！這便是人間盛傳不死藥的由來！所有妄圖了脫生死的行者，無一例外都會見西王母，經歷某種難以解釋的考覈。”</p>
“西王母考覈通過，便會拿走你身上的死亡，從此再也不死。若是不認同，你即使見到她，你也毫無察覺。”</p>
黑衣和尚悚然一愣：“竟是這樣！長生不死藥原來是這樣。”</p>
李宣陷入沉思，回憶自從降臨這個世界後，遇到的每一件事。</p>
阿彌陀佛繼續道：“面見的西王母方式千奇百怪，或是跨過一座橋，或是推開一扇門，亦或是睡一覺，喫頓飯。”</p>
“也可能是見到某個人，某棵樹，某種不可思議的神物。總之你所能想到的方式，或許就是西王母的降臨。”</p>
“若通過考覈，便自然知道那是西王母。沒通過，也會毫無知覺的錯過。或許本尊修煉這千年的某個時間，也曾見過，只是並未通過西王母大神的考覈。”</p>
“金母可以拿走死亡，自然也可以賜予死亡，乃至於永恆的死！一切亡靈和鬼怪，皆是這位大神的麾下。”</p>
黑衣和尚追問：“佛祖，那木公呢？若只爲不死，見金母就夠了，何必要再見木公？”</p>
阿彌陀佛搖頭道：“謬矣！世間萬物，皆是陰陽和合而成。若只有不死，而無生命，那種狀態是什麼，擁有這種狀態的會是什麼東西，你可曾想過？”</p>
“世間有很多異類，從毫無神智的死物漸生靈智，通達性情，最後有了智慧生命，成爲精怪仙靈，這便是木公之力。”</p>
“付喪神、石妖、泥妖，乃至於某些先天山神、水神、樹神，都是如此來的，木公的偉力，可以創造出先天神靈。”</p>
“只要在這世間，無人能躲開木公之力，也無人能迴避金母的力量，就連釋迦牟尼和道祖，也曾見過木公金母。”</p>
“道祖在陽面證道，示現長生超脫。釋迦便選擇在陰中解脫，接受死亡，開闢出死中解脫之法。”</p>
“這便是道祖與佛祖的本質不同！就連本尊，能從一灘毫無靈智的肉芝修煉到如此境界，也是木公之力所成。”</p>
“故而這世間修行者，皆在木公金母之下。本尊之所以看重這位道兄，是因爲他已經見過金母，也曾見過木公。”</p>
“若我猜的沒錯，金母已經拿走了他身上的死亡，木公也賜給了他生命。這種偉力絕非等閒之人能覺察。”</p>
李宣眼神一變：“那你又是如何覺察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