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悠哉悠哉地把玩着手裏的粗陶茶碗。
圍在他身邊的幾個獄卒,一直都戰戰兢兢,聽到裏頭的呼喊聲,大吼:“叫什麼叫,我們大人也是你能隨隨便便想見就見的嗎?”
聽松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獄卒愣了下。
聽松:“他想見誰,你們就去通傳一聲,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總得讓他走的心服口服。”
獄卒又喜又驚:“哎哎哎,大人說得是,大人說得是。”
蕭鈺終於將粗陶茶碗放下了,裏頭的茶他一口沒喝,起身,一撩衣袍,大踏步地走出了昏暗不見天日的地牢。
身後那聲嘶力竭地呼喊終於聽不到了,蕭鈺英挺的眉眼也在陽光的照耀下生動了起來。
接下來,可以看一場好戲了。
連夜,常守農進了宮,長公主在他之後,也進了宮。
禹王府。
此刻天剛白晝,禹王府很安靜,溫靜安伸了個懶腰,偏頭,隔壁睡着的男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身爲王爺,天不亮就要上朝去。
溫靜安輕嘆了一口氣,轉了個身,看向了屋中。
奢華的寢殿到處都是富麗堂皇,比當年溫靜安在晉昌府的時候還要氣派還要奢華。
嫁進禹王府一個來月,禹王將她疼地跟眼珠子似得,日夜留宿在她的寢殿裏,夜夜糾纏,每日都有禹王的賞賜,值錢的首飾衣裳料子天天都會送進她的寢殿,幾十個宮女日夜伺候她,溫靜安舒坦極了,也滿意極了。
因着她孤身一人進的王府,禹王后來給她安排了一等宮女四人,專門伺候近身伺候她,溫靜安連日來的觀察,最終從這四個宮女裏頭挑選出了一個心腹,——阿蘭。
現在,阿蘭就站在帷帳之外,輕聲細語道:“主子,門口來了一個人,自稱是您的老鄉,給了您一封信。”
帷帳裏伸出一隻芊芊玉手,阿蘭將信放在手心裏。
溫靜安慵懶地收回了手,打了個哈欠,緩緩地座了起來:“服侍我起來。”
阿蘭應了一聲,伸手打開帷帳,就見溫靜安小露的肩,肩頭上還有青紫色的痕跡,看得阿蘭面紅耳赤,低着頭,打開帷帳後就離開了。
有宮女將洗漱水端了上來,阿蘭服侍好溫靜安洗漱,屏退了衆人之後,阿蘭服侍溫靜安穿衣。
脫下貼身衣物後,溫靜安滿身都是青紫色的掐痕,有深有淺,看得出來,這段日子王爺和側妃的旖旎春宵。
饒是每日見慣了這些的阿蘭也有些面紅耳赤,低頭手腳麻利地替溫靜安穿戴好,又給溫靜安梳頭。
阿蘭寡言少語,又梳得一手好髮髻,溫靜安自然多高看了她兩眼,繼而也將阿蘭看做是自己的心腹。
溫靜安一身富貴,端坐在錦凳上,芊芊素手,將阿蘭給她的那封信打開。
只看了第一個字,溫靜安就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身後給她梳頭的阿蘭沒防備,手裏還抓着溫靜安的頭髮,扯下來好大一把,溫靜安喫痛,嗷了一聲,阿蘭撲通跪地:“主子饒命,主子饒命……”
這裏已經不是她的溫家了。
她也不是這府裏唯一的主子。
這個叫阿蘭的宮女,也不是能隨意任她打罵的。
“你先出去。”溫靜安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懼怕和怒火,捧着信進了內室。
阿蘭爬了起來,回頭看了溫靜安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再次確定自己身邊沒人了,溫靜安這纔打開了信箋。
信箋裏只有一排字,雖然沒有落款,可溫靜安還是知道這是誰寫來的字。
她從小就看溫俊倧寫字,她最先習的字帖也是溫俊倧的字,溫俊倧的字,她再熟悉不過了。
信是溫俊倧寫來的,約她今夜在溫家一見。
入秋之後,天黑得早,等溫靜安喫過了晚飯到達溫家時,天早就黑漆漆的了。
溫家早就已經是人去樓空。
推開許久沒推開過的大門,沉重的木門竟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嘎”聲,溫靜安聽着心都跟着提了起來。
空蕩蕩的院落裏,沒有一絲人氣,黑漆漆的夜色中,堂屋突然燃起了一絲燭火。溫靜安心猛地往下一沉,呵斥一旁的阿蘭:“阿蘭,你走前面。”
阿蘭也是無法理解。
回自己的孃家,側妃怎麼跟進了鬼屋似得。
阿蘭提着燈籠,走在前面,溫靜安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寸步不離,兩個人上了臺階,阿蘭推開了堂屋的門。
照例是一聲“吱嘎”,木門晃晃悠悠地被打開,一陣風颳了進去,那盞明明滅滅的燭火終於支撐不住,滅在了夜風裏。
阿蘭手裏的燈籠也滅了,昏暗的視線如今變得漆黑一片。
溫靜安嚇得一把抓住了阿蘭的手,“快,快把燈籠點上。”
阿蘭連忙哦哦,可她的左手被溫靜安抓着,哪裏點的着火摺子啊,“主子,您先鬆開奴婢,奴婢把火摺子點上。”
溫靜安鬆開了阿蘭,可下一秒,溫靜安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
“啊……”
阿蘭嚇得手裏頭的火摺子掉落在地。
“主子,主子……”
漆黑的夜,漆黑的屋,恐懼之下,阿蘭還沒等看清眼前的場景,溫靜安就抓着了她,“快走,快走。”
阿蘭想都沒想,扶着溫靜安就要離開,這時,溫靜安突然往前踉蹌一步,繼而栽倒在地,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主子,主子……”阿蘭哪。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衝過去要扶起溫靜安。
她剛扶着溫靜安站起來,眼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身量高挑,一身黑衣,低着頭,散着發,看不清他的樣子,可是他身上狠戾的氣息卻撲面而來,阿蘭不禁打了個寒顫。
旁邊的溫靜安卻叫了起來,“哥,哥,哥,是你嗎?哥。”
黑影這時幽幽地開了口,“你不是想要你哥替你死嗎?你哥早就死了。”
溫靜安聽出了溫俊倧的聲音,哭了起來,“哥,靜安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