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阮默心底很清楚,哪怕墨湛病了,她對他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可看着生病的他,她的心終是無法不生波瀾。
而且這麼巧念念還在,對念念阮默也一直是有愧疚的,孩子拿她當母親,她亦是承諾視孩子爲己出,可她終是對孩子太過薄涼。
她跟着墨湛回到江城這麼久,她都沒有主動去看過,阮默覺得自己根本還沒做到所說的拿念念當自己的孩子。
其實不是她不想,只是她和念念中間隔了個墨湛,而她又不能與墨湛有太多接觸。
“媽媽,我好想你,”念念抱着阮默的腿,仰頭看着她,一臉的期待。
阮默斂起心頭的情緒,蹲下抱住她,“媽媽也想念念。”
“可媽媽都不看我,”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直接,想什麼說什麼。
阮默有些慚愧,摸了摸念念的小臉,“對不起,是媽媽太忙。”
她只能找這個藉口,這孩子雖然小,可是十分聰明,遠超過同齡孩子的智商。
“要一起嗎”墨湛這時走了過來,大手在念念輕輕摸了一下,問向阮默。
她怎麼能拒絕
念念這小眼神還巴巴的望着她呢
阮默嗯了一聲,念念笑了,“真棒,終於能和媽媽一起喫早餐了。”
一起喫個早餐都能讓孩子如此開心,阮默忽的心生酸澀,這孩子到底是有多缺母愛
其實沒有的都是人最渴望的,就像當初墨湛不愛她,她天天像望夫石一樣守望着他一般,更何況從來沒有被母親愛過的念念
她渴望母愛是正常的,像她這麼大的孩子,哪個不黏媽媽懷裏
墨湛看到了杜雷,而杜雷對他也不陌生,兩人相互點頭,墨湛甚至邀請杜雷一起用餐,但他很識趣的拒絕了,而是坐到了一個不遠的位置上點了早餐。
阮默隨着墨湛來到他和念念喫早餐的桌子上,墨湛爲她體貼的拉開了椅子。
“謝謝”阮默禮貌道謝。
墨湛神色一滯,“默默,不必這麼客氣。”
她沒有再說什麼,坐下來以後看向身邊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小丫頭,“念念想喫什麼,媽媽幫你點
“媽媽喫什麼,念念喫什麼,”這小丫頭似乎在刻意迎合她。
而阮默清楚她小小年紀就這樣,只因在乎和渴望,甚至是在討好阮默,她的心又一陣酸澀,阮默摸了下她的小臉,“念念真乖。”
“爸爸說念念乖,媽媽就不會不要念念”
阮默,“......”
看來她雖然沒與他們一起生活,但似乎每天都存在他們的生活裏,當然這是墨湛主觀意識上讓她存在的。
從念念對阮默的依戀程度上都能看得出來,原本她與念念真的沒有過相處,可是這孩子對她一點都沒有陌生。
墨池說過墨湛每天都讓念念看自己的視頻,提醒孩子她是媽媽,而現在阮默想到他的病,忽的在想墨湛是不是每天也在看她的視頻,以保證他不忘了她呢
不是阮默自戀,墨湛對她的情雖然沒用嘴說,可全從眼睛裏流露了出來。
阿爾茨海默症最殘忍的症狀就是會讓生了這個病的人忘記,忘記曾經的事,忘記身邊的人,最後連自己也一起忘了。
其實生病這事真與人好壞無關,就像她阮默自問從小到大從未做過傷天害理或者傷害任何人的事,可她不也得了癌症
不過她很幸運遇到了司御,如果不是他,現在恐怕她都投胎轉世了。
“媽媽,你怎麼不理我”念念拉了她。
阮默回神,溫柔道:“抱歉念念,媽媽想事情了,念念要媽媽做什麼”
“我說我和爸爸要回太公那裏了,媽媽能跟我們一起嗎”
念念的話讓阮默擡頭看了眼墨湛,然後問向念念:“念念什麼時候走”
“今天”
這個答案很是突然,雖然墨湛早就說過他們要走,可沒想到這麼快。
“你們今天就走”阮默問向墨湛。
“嗯,早就該走的,一直拖着,”墨湛的眼睛始終看着阮默,裏面盛着情深,不捨,痛楚,還有深深的無奈。
其實從阮默進門,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她,阮默早就發現了,但她沒法迴應,只能視而不見。
墨湛說一直拖着沒走,的確是如此,他明知道與她再無可能,可是能偶爾看看她,他也是覺得滿足的。
他的病症嚴重了,這幾天常常覺得有些事和人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他怕如果再遠離她,他會把她也給忘了。
而他寧願忘了全世界,也不想忘記她。
現在墨湛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對她愛的那麼深,如果早知道,他當初一定不那樣對她,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不過現在他病了,他終究不能給她幸福,也不能陪她白頭偕老,所以曾經傷害她,讓她對自己死心也是對的。
不然,現在他們只會更痛苦
只是,他好捨不得她。
“媽媽,跟我們一起走嗎”念念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裏盛滿期待的問她。
這樣的期待讓阮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自然是不能與他們一起走的,可拒絕一個孩子太殘忍。
“念念,爸爸不是告訴你了嗎你要乖乖喫飯長大,媽媽纔會跟我們一起,”墨湛看出了阮默的爲難,替她回答了念念。
“可是念念一直都乖啊,藥很苦,爸爸讓念念喫,念念也吃了,念念想看動漫,爸爸不讓,念念也不看,念念很乖的,”說着,孩子露出了委屈來。
聽她這麼說,她的確在委屈自己,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正是想怎樣就怎樣任性的年紀,可她卻了一個不可能的謊言,收起了自己的任性。
阮默忽的覺得墨湛很殘忍,自己也很殘忍,這樣欺騙一個孩子,給她希望,最終只能讓她失望。
而這樣的欺騙也是長久不了的,念念越來越大,終會明白她一直被騙。
“念念對不起,”阮默心頭酸酸的親了親她。
“念念不要對不起,念念想要媽媽,”念念摟着阮默,聲音委屈。
阮默的心頓時縮成一團,墨湛這時忽的問道:“默默,能把我們送到芝加哥嗎送到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