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大廳裏就這麼擺了三桌,在客人到齊後,女傭們陸續開始上菜。頗有幾分家宴的味道。
“不知道太太喜歡喫什麼菜色,就按各地的口味,多備了幾道菜。”裴麗馨問:“太太覺得怎麼樣?”
顧雪儀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幕收入了眼底。
用這樣的方式以示看重和親近,以圖拉攏她。……這樣的手段,實在太常見了,不值一提。
顧雪儀淡淡道:“也就一般般吧。”
裴麗馨在心底又罵了兩聲,面上笑容不改:“請太太先入座,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太太提出來,我們下次再整改。”
顧雪儀這纔給了她面子,落座在了主位。
裴麗馨立刻陪坐在了一側,又安排裴智康坐在她的身邊。
陳於瑾自然挨着顧雪儀的另一側落了座。
貴客與主人家坐下了,其他人也纔跟着紛紛坐下。
裴麗馨高舉起酒杯:“今天太太光臨了智康的生日宴,是裴家的榮幸,讓我們共同舉杯,敬太太一杯……”
顧雪儀沒動。
氣氛一下冷了下來。
裴麗馨自從成爲寶鑫的負責人以來,還從沒被這樣下過面子。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太太?”
顧雪儀問:“宴勳華人呢?”
裴麗馨頓在半空中的手更僵硬了。
宴朝都不敢直呼這個叔公的名字,顧雪儀竟然直呼了?
在顧雪儀的眼裏,恐怕壓根沒把他們這些當長輩的放在眼裏!
但想到接下來的圖謀,裴麗馨還是又把怒氣往心底嚥了咽,笑着說:“你說老宴啊,他這會兒不在……”
“那他在哪裏?”顧雪儀不悅道:“你們請我上門,卻連主人都不在家中,是故意怠慢我嗎?因爲宴朝不在?”
裴麗馨可不想被扣上這樣的帽子。
她連忙道:“不是怠慢,是老宴趕不及回來。”
顧雪儀纖纖的手指捏住了筷子,她微一歪頭,語氣一時叫人聽不真切:“哦,那就是在國外了。”
裴麗馨驟然噎住了。
“怎麼會在國外呢?老宴身體不好,常年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國內各地散心。我也有段時間沒聯繫他了。好了,不說他了……我讓人給太太準備了禮物。”
裴麗馨說到這裏,還有點肉痛。
她並不是出身自有錢人家,相反,她幼年時,家裏還特別窮。
而這次,爲了籠絡顧雪儀,她特地讓裴智康去拍賣會上,拿下了一塊鴿血紅寶石,價值五百多萬。
她知道顧雪儀喜歡這些東西,也只有狠狠心,才能換來更多的利益。
裴麗馨話音落下,裴智康也立刻配合地起身,去取了一個盒子過來。
他主動走到顧雪儀的身邊,微微躬身,打開了盒蓋:“太太看看,喜歡嗎?”
“還有陳總的。”裴麗馨不想那麼快暴露目的,就把陳於瑾的份兒也備上了。
給陳於瑾準備的,則是一塊表。
陳於瑾微笑着,語氣卻是冷淡的:“我就不必了。”
而這頭,顧雪儀伸出手指,輕輕地撥弄了下那塊鴿血紅寶石。
“我喜歡這個東西。”顧雪儀說着,勾脣一笑。
從她進門,就一直是傲慢高冷的模樣,對什麼都挑三揀四,對誰都不假辭色。但也正因爲這樣,到這一刻,她的笑容才更顯難得。
裴麗馨重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摸準了顧雪儀的脈門。
把人哄住了!
裴智康盯着顧雪儀,看得目不轉睛,說:“太太喜歡就好。”
陳於瑾的手指攥緊了酒杯,面上笑容不改,他擡眸看了一眼顧雪儀。
她的確是笑得很少的。
她臉上最常見到的表情是淡淡的……
顧雪儀鬆了口,席上的氣氛一下就有了變化,大家重新舉杯,沒一會兒就熱鬧了。
但等喝完這杯酒,顧雪儀就又恢復了高傲的模樣,裴麗馨和她說三句話,她就只搭理一句。
不高興的時候,還要嗆裴麗馨一句。
裴麗馨一頓飯喫下來,憋了滿肚子氣,也虧得她在社會上磨礪這麼多年,深諳變臉之道,纔沒有表情崩壞。
裴麗馨不停在心底安慰自己。
越是這樣,不越是說明剛纔那個笑是真心實意的嗎?
不正說明顧雪儀眼皮子淺薄,只要給她利益,她就會心動嗎?
好不容易一餐飯喫完了。
裴麗馨故意打翻了酒杯。
“啊!太太……沒弄髒太太的衣服吧?”裴麗馨連忙站起身,扯了幾張紙巾就要給顧雪儀擦。
顧雪儀心底輕嘆了一口氣。
她還當裴麗馨有多大的手段呢,這些使在她的面前,真有點班門弄斧的意思了。
顧雪儀面上一怒,站了起來,冷聲道:“你搞什麼?”
剎那間,裴麗馨有種被冷意壓得喘不過氣的滋味兒。
但等回過神,那種錯覺又消失不見了。
裴麗馨連忙陪小心:“太太別生氣,太太先跟我到樓上處理一下,免得溼漉漉的不舒服。”
顧雪儀面含怒意,起身先一步踩着高跟鞋往樓上走。
隔得最遠那一桌,裴智康帶來的那些朋友,忍不住咋舌:“這宴太太生起氣,都怪好看的。”
裴智康也這樣想。
美人粉面含怒,都是極美的。
只有陳於瑾低下頭,抿了口熱茶。
太太的演技倒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一開始,他以爲她是刁蠻無理,愛慕虛榮,手段低劣的。後來,他以爲她是端莊優雅,眉眼疏淡,平靜處之的……現在,現在倒有點看不清了。
她一點也不死板,相當懂得靈活變通,可以以她想要示人的一面去示人……
陳於瑾低頭又抿了口熱茶。
和他……何其相像。
顧雪儀走上了二樓。
裴麗馨追在後面:“太太,這邊請。”
生怕顧雪儀闖錯了房間。
等進了房間,裴麗馨取了一套嶄新的衣服來給顧雪儀換。
顧雪儀卻根本不喫這套。
她隨手拖過一把椅子,往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