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文宏心一沉,臉上卻是本能地揚起了笑容。

    他磨磨蹭蹭地進了門,低聲說:“我沒有,我就在外面站一會兒……”

    顧雪儀指了指沙發:“站着做什麼?一起坐吧。”

    宴文宏懸着的心落了地,他點點頭,這才走到了沙發邊上。

    宴文姝的心倒是一下又提了起來,她火燒屁股似的起了身,跑到了顧雪儀的身旁。

    顧雪儀伸手去拿茶杯,宴文姝連忙提起壺:“喝水是嗎?”然後倒好了水。

    顧雪儀去拿書,宴文姝又馬上把書翻開,問:“大嫂你要看第幾頁?我給你翻。”

    宴文宏:……

    顧雪儀都忍不住擡頭看了看宴文姝。

    宴文姝站在那裏,乾巴巴地叫了一聲:“大嫂……”

    說來也是很奇怪。

    宴文姝以前一點也不想叫顧雪儀大嫂,也是到了曹家燁那次過後,她才磕磕絆絆地叫了一聲“大嫂”,然後慢慢的叫得多了,好像就能從裏面汲取一種無形的力量了……

    好像走在雨裏的人,終於得到了一個避雨的地方。

    “你要頂替女傭的工作了嗎?”顧雪儀淡淡出聲問。

    宴文姝想也不想就說:“不行嗎?我也就給大嫂倒個水、翻個書。”宴文姝越叫越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宴文宏抿了下脣,有些無措地站了起來。

    顧雪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一轉頭,又看見了宴文宏的動作。

    “你又怎麼了?”顧雪儀問。

    宴文宏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宴文姝會比他還要乖巧。

    “我給大嫂讀書吧。”

    顧雪儀:“……”

    “不用了。”顧雪儀拒絕了,她看向宴文姝:“你在外面玩兒夠了,就早一點回來。”

    顧雪儀說着,又看向了宴文宏:“陳祕書重新選了一些學校,資料已經在我這裏了,你拿回去挑選一下。”

    “還有你,你也一樣得繼續上學。你怎麼想?回國外繼續念?還是在國內重新選擇學校?”

    回國外?

    宴文姝茫然了一瞬。

    她再聽見那個“回”字,竟然有點彆扭。

    不過她的確在國外生活的時間更長,宴文姝驟然沉默了下來,怔怔望着顧雪儀,不出聲了。

    宴文宏在那頭應了聲:“嗯,我現在就選。”

    宴文姝急了:“我也,我也就在國內選選吧。我、我重新考國內的大學……”

    宴文宏遲疑着出聲:“三姐的年紀……好像該上大一了。”

    宴文宏從小就是個天才。

    而宴文姝在國外進入大學後,就沒正經上過幾節課。

    她仔細一回憶,甚至連自己專業具體學什麼的,都有點記不清了。

    宴文姝心中一“咯噔”,連忙看了看顧雪儀:“我,我沒有,我也才20啊,……我重新考,不、不遲吧?”

    “分人。”宴文宏說。

    他說得簡短,但宴文姝還是聽出來了,他在內涵她。

    分人,分天才和蠢材。

    宴文宏是天才。

    她不就是蠢材麼?

    宴文姝乾巴巴地又開了口:“我高中的時候,其實也是好好學過的……就是進了大學才……”

    “嗯,你自己先想清楚。一時的衝動不能支撐你走得更遠。”顧雪儀淡淡道。

    她不相信我嗎?

    宴文姝咬了咬脣。

    也對,我之前表現得太不靠譜了。

    宴文姝立馬揚起頭,震聲道:“我會想清楚的!”

    宴文宏看了她一眼。

    宴文姝的性子太好摸清楚,經不起激,一激就會上頭。她要憋着一口氣,還真沒她不敢幹的事。

    宴文宏立即上前幾步,走到了顧雪儀的桌前:“大嫂,你把學校的資料給我吧。”

    宴文姝急了:“我回去看書了大嫂。”

    顧雪儀應了聲,讓宴文宏自己去電腦上拷了資料。

    沒一會兒,書房就重新安靜了下來。

    顧雪儀輕挑了下眉,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然後才翻開了書。

    還是年紀小,好打發。

    但顧雪儀的書還是沒能看下去。

    江越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她側過頭掃了一眼,想到近來宴氏和江越的合作,顧雪儀接起了電話。

    “江先生。”

    那頭的江越從來不廢話,開門見山地道:“宴太太怎麼知道宋家會這麼幹?宋家也遞標書了。”說到後半句的時候,江越的語氣有些低沉。

    顧雪儀淡淡道:“宋家不是一直以來都熱衷於和江家爭搶嗎?”

    江越冷笑一聲:“是啊。也就外人還當宋家和江家有多好的關係。全都因爲宋家那些老東西,使的都是下三濫手段。明面上看不出端倪。外頭還誇着呢。”

    “……我也想不明白,宋家怎麼就偏盯着老子下手了?是因爲我沒封俞那麼心理扭曲神經病嗎?我看起來很好惹嗎?”

    “……”顧雪儀沒評價封俞。

    她可以當着封俞的面罵他,不給他留面子。

    但她不會在人背後議論,這樣的話容易留作把柄,再一傳來傳去就容易變了味道。

    江越倒也沒打算等她的回答,他緊跟着問:“但是宴太太又怎麼看出來的?”

    顧雪儀待在宴家不出門的那些天裏,看的資料當然不是白看的。

    陳於瑾以爲她大多都沒記住,實際上,恰恰相反,她每一條都記得很清楚。雖然她對人臉有短暫性的臉盲,但只要和名字對上號,她就立刻能調用相關的記憶。

    顧雪儀自然不會告訴江越這些細節。

    別人將你看得太清楚,連你的心理都揣摩得一清二楚,就會失去對你的敬畏。

    顧雪儀反問道:“宋家在外的名聲爲什麼這麼好?江先生想過嗎?”

    江越頓了頓:“做慈善?網絡風向從來都誇他們是慈善家。”

    “他們在全國一共捐了十六所小學,分別在不同的大學捐建了三座圖書館,他們每年用在慈善上的費用,是六百萬。”

    江越納悶道:“不多啊。”

    顧雪儀淡淡道:“他們每年花在營銷上的費用,是六千萬。”

    “營銷”,這個詞還是她從宴文嘉那裏學來的。據說是他工作所屬的娛樂圈,最愛用這樣的手段來擴大一個人的知名度,提升這個人的商業價值。

    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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