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文柏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顧雪儀還仰躺在被窩裏。

    宴文柏那頭呼呼吹着大風。

    顧雪儀這頭也噼裏啪啦地敲着窗戶。

    “大嫂,你在哪裏?”宴文柏在那頭怔了下。

    顧雪儀沒有和他說宴文姝被帶走的事,只淡淡道:“在城郊的一個鄉村。”

    宴文柏結巴了:“約、約會?”

    “你在哪裏?”顧雪儀問。

    “我在機場。”宴文柏沉默了一下,沉悶的聲音難掩失落:“我要去國外……也許待一年,也許是兩年吧。”

    “嗯?”

    “學校的手續都辦好了。”宴文柏說完,還不着痕跡地告了個狀:“大哥說你沒空來看我,所以我給你打一個電話。”

    顧雪儀皺了下眉,心底對畫廊老闆和宋圓更有不滿。

    如果沒有這出意外,她應該能去機場見宴文柏一面,到底還是有一兩分情誼在的。

    “是到哪個國家?”顧雪儀問。

    “是去駐X國大使館。”宴文柏頓了下:“我去做一個隨員。”他背景出身優越,長相氣質也都不普通。作爲隨員跟從。一般人只會將他當做來混資歷鍍金的二代。這也正是上面推薦他跟隨的原因。

    顧雪儀抿了下脣:“我沒記錯的話,X國好像有些動亂。”

    “是。”不過宴文柏倒不怕這些,他反倒更激起了動力。

    顧雪儀沉默幾秒,沒有勸他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過去的顧家,從來都是敢於人先,不懼危險艱難。她性子裏也刻入了這樣的特點。她又怎麼會去勸宴文柏不去呢?

    “萬事小心。”顧雪儀沉聲道:“如果遇見無法解決的事……”

    宴文柏那張顯得冷漠又桀驁的臉,這纔多了一絲笑意,他低聲說:“我知道。有些事解決不了,就要及時找家長。”

    “嗯。”顧雪儀也輕輕笑了下:“一路順風。”

    宴文柏喉頭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謝謝大嫂。”然後似乎是怕顧雪儀糾正他的稱呼,匆匆就掛斷了電話。

    這邊前腳掛了電話。

    那邊宴朝就進來了。

    男人挾着一身的溼氣,髮絲都被打溼了。手中卻穩穩當當地託着一隻碗,碗身上還印着一隻大公雞,不像是這個時代下的產物。另一隻手則拎着一個袋子。

    “你去哪兒了?不是有傘嗎?怎麼還弄溼了頭髮?”顧雪儀疑惑道。

    “去找了剛纔那位劉大媽和紅姐。”宴朝將手中的袋子遞給顧雪儀:“你先用這個。紅姐給的。”

    顧雪儀拆開一看。

    寫着“七度空間”。

    雖然顧雪儀不瞭解這個品牌,但也認出來了這是衛生巾。

    她鬆了口氣,立刻就掀開被子,慢吞吞地起了身。那種黏膩的濡溼感緊緊貼着她。顧雪儀頓了下,忍不住問:“是不是弄髒了?”

    “嗯,沒關係。明天洗了就好。”

    “嗯。”

    顧雪儀眉頭還是皺着的,但是也沒辦法了。

    她匆匆進衛生間換好了,然後才走了出來。

    光是這麼一個來回,就差不多耗光她的力氣了。

    宴朝單手扶着她,穩穩當當地扶着她回到了牀上,然後纔將另一隻手中的碗遞向了他:“紅糖水,有點燙,慢慢喝。”

    顧雪儀也的確想喝點熱的,立刻就坐直了,伸手就要去接碗。

    宴朝卻沒給她,說:“我端着,碗身不隔熱,燙。”

    顧雪儀低頭去看他的手。

    宴朝的指腹間已經起了淺淺一層紅。

    “你不會覺得燙嗎?”顧雪儀掰了下他的手指。

    顧雪儀的膚色雪白,連手也是冰涼的。宴朝擡起另一隻手,反攥住了她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道:“我的手上有繭,對熱度自然沒那麼敏感。”

    顧雪儀掰開他的手指,這才仔細看了一眼。

    正如宴朝所說,他的指節乍看生得很好看,細看卻會發現指腹、虎口、掌心都有不同程度的繭。

    宴朝收了下手:“都是繭,不好看。”

    顧雪儀倒是覺得有幾分親近。

    顧家人哪個手上沒有繭呢?

    日日習武,手上的繭反倒成了顧家功勳的見證。

    顧雪儀忍不住問:“宴總過去除了練槍法,還會練別的嗎?”

    “嗯。國內禁槍。如果遇見危險,當然只有用別的辦法。”宴朝說着,將碗送到顧雪儀脣邊:“先喝一口再說話,小心燙。”

    顧雪儀湊近了碗,熱氣薰臉,顧雪儀不自覺地眯了下眼,有點不舒服。

    “感覺還是燙的。”顧雪儀皺眉說。

    宴朝聽出了她語氣裏的一點抱怨味道,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便將之當做撒嬌好了。

    宴朝低笑着道:“那我替你試一試?”

    顧雪儀:“嗯。”

    顧雪儀又問:“所以還練什麼?”

    她怎麼對這個萬分好奇?

    想到先前,她知道他的身手不錯,第一反應也是要和他切磋。

    她果然是出身將門吧?

    宴朝好笑地答道:“我練過拳。”

    “難怪指骨上也有點繭。”顧雪儀道。

    “還用過九節鞭、刀……”說到這裏,宴朝先低頭喝了一口:“不是很燙了,就一點點。你慢點喝。”

    顧雪儀應了聲,這才低頭喝了一口。

    等那口紅糖水混着姜味兒下了肚,寒氣被驅散了不少。顧雪儀這時候也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方纔的口吻真有點嬌氣了,好像真拿宴朝當大丫鬟使喚了。不,比使喚大丫鬟還要過分些。

    顧雪儀正發怔的時候,宴朝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你會什麼?”

    顧雪儀道:“鞭子,弓箭,馬術。”

    “難怪你打槍的準頭那麼好。”宴朝道。

    顧雪儀輕挑了下眉:“我原先投壺也是很厲害的。”

    “嗯。”宴朝應聲,低聲道:“再喝一口。”

    顧雪儀就又低頭喝了口,才接着道:“原先還有與我們家中交好的姑娘,可惜我不是男子。”

    宴朝心道。

    幸而不是男子,不然他該上哪兒去娶妻?

    宴朝淡淡笑了下,說:“厲害的人,豈有男女之分?”

    顧雪儀點頭:“我父親也這樣說。”

    宴朝連忙捧了一句:“他老人家高見。”

    顧雪儀歪頭盯住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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