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千歲公主殿下 >第92章 城郊院落 上
    寒酥回了房中,洗去淡眼妝。從鏡子瞧着,沒了方纔那種尖銳和壓迫。

    又至夜,便去赴約。

    纔開門出去,便遇上在門口等了良久的牧柒誠。

    牧柒誠見了她,眼角微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往御花園去了。

    寒酥默契的走在他身後,到了御花園中一處少有人到達的臺上。

    自上次煙花雨落,他們在城中分開。便再未見過,他幾次在萬書閣中等候,卻不見人。

    實則,寒酥每每得了太監的消息,知曉他入宮,便刻意躲開他。

    牧柒誠亦感覺到了這種刻意的疏離,卻始終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或是惹了她的不痛快,便想等上一段時間,待她好了再去說話。

    寒酥自下朝上看他,衣裳一絲褶皺也無。清秀俊朗,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眼窩深邃。面上如刀削斧鑿一般菱角分明,脣上帶着一種常年不變的溫柔。

    他固然是很好的。

    牧柒誠溫柔問道:“我聽說你被七公主責打,又跌入湘池,被罰了禁足。”

    他的眼裏滿是心疼,說話的聲音低了不少。安慰的話語卻卡在脣間,再說不出什麼。

    寒酥點點頭,只問道:“你,今日來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牧柒誠沉默了一下,而後又道:“寒酥,若我帶你出去,可好?”

    “帶我出去,爲什麼?”寒酥如是問道,也是明知故問。

    “你可願意嫁給我?只是我無權勢,只能給你尋常的生活,但是我會拼盡全力守護你,不會再讓人傷害你。”他徐徐道來,將內心決定了的,告訴她。

    寒酥心裏很是感動,但是感動之餘,再沒旁的。回想自入宮第一次見他,兩人相處往來,談天說地。也是一段溫和的日子,互生一點好感,自然也有。

    可二人之間那雖然在一時情緒下的明朗,還有那些分不清是賭氣還是不服輸的爭執,已然不是最開始那樣子。

    他們,不是一路人。

    “我不願意,很奇怪。一開始,我也以爲是對你尚有情宜。可是後來,一面我覺得和你之間,彷彿有一道鴻溝,不可跨越。二來。二來陛下已經下只,不許我入皇家的門。”

    她心底想說的,是生怕自己這一世,連累旁人。且自己未必有很長的性命,何苦讓他白白受累。

    況且,那驟然而逝,毫無緣由的不再喜歡,也實在是說不出口,整理不出個所以然。

    “若,我不是皇家的人呢?大不了,我不做這個王爺就是了。”

    寒酥搖搖頭,繼續說道:“這並不要緊。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也不可能。寒酥,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宮女,你不一樣的。”

    她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便道:“我要走了。”

    “若你心裏沒有我,那一夜爲何會去我府上?”牧柒誠想着那一夜,幾乎算是二人袒露心懷。

    寒酥起身正要離去,聽了這話,先是定了心神,四顧周圍有沒有人在暗中。然後才道:“是啊,爲什麼去呢?或許是心裏有些不服氣,平白的將自己和那些女子做了比較罷。又或許,那時候,的確是有了一兩分真心。”

    “既然有了一兩分真心,爲何此刻這般決絕?”牧柒誠心痛如絞,不由的問道。

    “曾經動過心又如何?此刻,你該早些回去,該出宮了。”寒酥只將話說到這裏。

    便離去了。

    牧柒誠在臺裏,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卻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爲什麼到了現在這樣。

    寒酥傳了車架,在車裏。越發覺得難受極了,如是痛苦,備受煎熬。

    “哭成這樣子,你也是有本事。怎麼,誰欺負你了?”夏侯燕嘲笑道。

    寒酥聽到他的聲音,隨即放鬆下來。收住了方纔的難過,卻又道:“誰能欺負我呢?只是,可能我總錯過一些,對自己還不錯的人。”

    夏侯燕給她倒了一杯酒,便問道:“既然是還不錯的,爲何要錯過?”

    寒酥喝了酒,心裏越發難受。便有眼淚從眼角流出來,不受控制。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王爺可聽過這句話?”她壓制着心裏的回憶和翻騰不已的痛苦感覺,對他說道。

    夏侯燕此刻卻有了幾分好奇,這丫頭的往事自己也算知曉。可卻更是想不明白,便問:“你曾經遇到什麼巫山麼?”

    寒酥飲了一口酒,一點酒液從脣角流下,放下酒杯道:“曾經有一個人,在我最痛苦,一無所知卑微難存的時候,給了我最久的陪伴和指引,給了我最多的關懷和疼愛。幾乎支撐了我所有熬不過去。撐不下去的日子。”

    這樣的陳述,她曾經細微的對牧柒誠提起過。而他卻在當下勸解她,放下過去,放下回憶。彷彿一個,看着一支幼稚且幾乎不存在的摺子戲。

    那次以後,她從未提過。

    而夏侯燕此刻,卻十分能明白這種感受。在他的記憶裏,那個曾經給與他富貴權力,以及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也如同給了他一份,曾經滄海難爲水的貴重。

    而那個消失了很久的人,瞞過了天下人,甚至於自欺欺人的瞞過了自己,卻從未瞞過夏侯燕。

    深愛一個人,眼神藏不住,思念更藏不住。無論這種思念是各種名義。

    “這種感覺,是不是。”他頓了一頓道:“是不是隻要心裏想着這個人,就會給予自己無窮的力量和繼續存活的勇氣。”

    她擡頭看着他,意料之外的,眼前這個陰陽怪氣,偶爾殘酷的人,竟然能懂得這個感覺。

    她心裏一時好受了兩分,站起來走到城牆上另外一側。看着那遠處的山的輪廓和燈火。

    “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每當我看着這片天幕,用星星計算着那個人存在的方位。我心裏就想着。那個星星存下的方向,就是他所在的地方。每當想着他還在世界上某一個地方生活着,我就覺得很安心。”寒酥看着那個人的墳墓所在的方向,對他說。

    夏侯燕此刻卻未如平時一樣,出言嘲諷,他是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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