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寒酥嚐了一口,蕭景氏又道:“原也是妹妹說的這樣,可是高門大府,總有些人不好推脫的?”
寒酥喝了半口茶,對她道:“嫂子不必擔心,既然是親朋好友,以後多來往也就是了,比什麼都強。”
說完,便讓跟着的丫鬟夏穗取了一個捧盒來,打開了看是六樣才制的點心。
道:“這幾樣是我早上才制的點心,本來是奉給老夫人的。這一盒送給嫂子,一家子骨肉。還望嫂子,別見外才是。”
寒酥特地在一家子骨肉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便是要她放心。
蕭景氏接過了盒子,又道:“說來正巧了,我家中也託人送來了些銀針松茶,本來是想這幾日帶去宮裏,給妹妹嚐嚐,既是一家子骨肉,妹妹也莫嫌棄。”
如此,往來,二人不明言的建立了某種面上的合作。
一時丫鬟們帶人來稟報,老太君醒了,邀他們過去。
寒酥與蕭景氏穿過重重院落,見着來回話的婆子,急急忙忙的,便問道:“回什麼事兒,這樣急匆匆的。”
那婆子拜了一拜回道:“方纔老夫人叫去請老爺,書房傳話,說老爺正處理軍務,請新入家的小姐不要見外。”
蕭景氏怕寒酥心底有想法,卻道:“老爺近來是爲的軍中的事兒,愁苦不已。今兒又有什麼將軍來府上商議要事,妹妹總有能見着的時候。”
寒酥點點頭,陪着進了門去。
蕭老太君洗漱後在上座上等着她去,目中焦急。這幾日精神好起來了,越發的想這個丫頭。
之前雖然已經見過,又相處的親密,可是這樣的身份來拜見,也算是以一家人的名義,認祖歸宗了。
寒酥到她跟前拜見,行叩首大禮。蕭老太君與她對視,二人皆雙目含淚。
蕭老太君將她攬入懷裏,便道:“我該早些接你入府的,哪裏還用受那些委屈。我聽太醫說了,你身子也不大好。”
她已經篤定眼前這個性子和蕭秋水十分相似的女孩子,確是她的外孫女無疑。再剋制,也難抵擋親人團聚的喜悅。
寒酥亦是沒忍住,眼淚不自覺的流。安慰老夫人道:“陛下天恩,寒酥也算是有了依託。以後時常在老夫人跟前盡孝。”
許多年前,常山公主性格倔強,素來於生母蕭夫人不睦。又因她行事乖張,在朝廷內外豎敵不少,二人總是說話間,便矛盾重重,總是話不到一處。
便是這十數年,寒酥也未曾想過會有相見的一日。而骨肉相連,至親骨血,到底一見面,便什麼過往都不重要了。
蕭老太君當年也是極爲要強的女子,操持一家子的事務。又因出生大家,後家道中落。更是明白人們跟紅頂白,家族中一切榮華也不過權勢翻手之間的事兒。於是越發對蕭秋水存了許多不滿。
蕭景氏跟着抹了下眼角的淚,勸誡道:“老夫人,寒酥姑娘入了咱們家,便是和郡主一輩的小姐。福氣再後頭呢。”
蕭景氏道:“一應都預備好,就是選出來的丫頭們,等着老夫人過目纔是。”
而後蕭老夫人又問道:“小姐回府,你們可去城外觀裏請太老爺了不曾?”
一個婆子忙匯道:“觀裏來人傳話,太老爺這一個月閉關修行,是不能出來了的。”
蕭老太君拍了拍寒酥的手道:“無妨,無妨。”
寒酥讓夏穗將幾個捧盒端上來,開了排在桌上。
寒酥道:“來拜見老夫人,也沒能準備什麼。天底下什麼好東西,老夫人都見過了。我便做了幾樣點心,老夫人嚐嚐鮮兒。”
蕭老太君看着那幾樣點心,心底越發難受了,那些是自己愛喫的。卻也是從前,常山公主還在時,特地尋了江南的點心師傅,時常進獻的。
老夫人撿了一塊米糕吃了,笑道:“正是這個味道,甜而不膩。軟糯輕巧,定是你夢裏學會的吧。”
寒酥回想起許多年前,特地跟江南的廚子學做了這幾個點心。
“我家在江南,這幾樣點心是家家都會做的。寒酥身無所長,還盼着老夫人喜歡。若是您喜歡,寒酥時常做給您嘗。”寒酥陪着她道。
老太君示意下人將點心仔細收起來道:“紅豆餅,取一半給老爺送去,他自小愛喫這個。”
又吩咐諸人道:”你們都下去吧,蕁兒你去廚房讓他們準備些好菜。”
衆人才出去了,蕭老夫人便讓丫頭春霞預備着香燭。對寒酥道:“丫頭,我帶你去拜見一個人。”
寒酥答應着,陪着她上入了裏屋。又開了一個暗門,打開木作的括機的小門,裏頭是一方描金的靈位。上書,慈孝愛女蕭秋水之靈位。
蕭老夫人對寒酥道:“陛下的旨意,教你從孫女輩。我做主,在我女兒名下,名字上的母親,論理兒,是該給她上一柱香。”
寒酥看着那靈位,心裏十分難受。蕭秋水前生一意孤行,從來不慈,惶論孝順。不將家中鬧得地覆天翻,父母氣的寢食難安已經是謝天謝地,哪裏擔得起慈愛二字。
寒酥道:“寒酥聽老夫人的。”
說吧,便跪下去拜了又拜。上了一注香,纔算完。
她問到:“老夫人,我聽陛下說,從前我母親常常惹您生氣,後來甚至是有家不回。想必當年,您一定很生氣吧。”
老夫人看着那靈位道:“子女是來討債的,怎麼能不生氣。你母親的性子,又不隨她父親。最是剛強不懂轉圜,若是有人看顧着還好些。這性子,也是隨着我年輕時候,不服輸。自己的孩子,生日久了,也習慣了,更談不上生氣。”
寒酥又問道:“那時候,你們不常坐下來,好生說明白麼?我看得出來,老夫人一定極心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