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盛裝着糕點的盤子，茶壺茶杯盡皆被震碎。
連帶廳堂門戶，窗櫺上蒙着的紗都“噗噗”連聲，全數遭震破。
高雞血悶哼了一聲，退了一步，臉色發白的道，“好功力！好一個獅子吼！原來閣下是少林高手！高某失敬了！”
息紅淚也是張口結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情景。
凌雲閣外已是一番鬧騰，人員奔走，鶯聲燕語不絕於耳，卻都是倉惶着急，全以爲是有大敵來犯。
息紅淚趕緊掠了出門，呼喝了聲，“無甚大事！各歸其位，不要慌亂！”
高雞血滿懷戒備，帶着幾分驚懼，死死的盯着風亦飛，生怕風亦飛暴起發難。
風亦飛臉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尷尬得不行，早隔空發出氣勁將兩名侍女托住，不使她們跌墜地上，將之平置到了一旁。
看她倆等級都過了60，跟自己比較也沒差上多少，怎麼就這麼不頂事，也沒針對她們嘛，被一吼就吼暈了。
獅子吼都沒怎麼練過呢，武功級數又不算高，平日裏誰會沒事就嚎個不停啊！
之前對褐石谷對清泉石上流的玩家用，都沒有被這樣震暈的。
風亦飛卻忘了一點，那時的修爲哪能跟此際相提並論。
再是等級低微的功法，有深厚的內力加持，也是能起到化腐朽爲神奇的功效，何況獅子吼還是少林絕技之一。
見息紅淚縱掠了回來重新落座，高雞血看看風亦飛，又看看息紅淚，頓足嘆道，“也罷，這生意我幹上了！蝕的賠的，我是願打願捱，這回就當着我死去的娘起個誓，不過，等我發完誓了，你總得讓我知道生意好不好做！”
說罷，就並指向天，立了個誓，大意也就是讓他孃親見證，與此事同生共死，絕不退卻云云。
風亦飛估摸着他是真被唬住了，大概不單止是爲了利益，也是爲了保存自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息紅淚確是拿捏準了他的性子，擅於見風使舵，只是這樣一個生意人，他爲勢所迫，發下的誓言能做得數？
聽高雞血立了誓，息紅淚才笑道，“高老闆，朝廷不使餓兵，不會短了你的好處。”
她本就很有氣質，這一笑更是燦若鮮花，溫柔可人。
高雞血看着她的笑容都不禁呆了下，長吸了口氣，“大娘，要不是赫連小妖癡纏了你這麼些年，爲求你這一笑，我這不要本兒也心甘情願。”
息紅淚笑容一斂，正色道，“高老闆，這件事，你要是幫得上忙，二十萬兩銀子，一分不短給你。”
風亦飛聽得愣住，這麼大手筆？毀諾城是這麼財大氣粗的嗎？
高雞血怔了怔，苦笑道，“聽你這口氣，便知道你這事兒不好辦，你這毀諾城一年開支，照我估計，也不超過十來萬，大娘你這一出手便是兩年的開支，這事情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風亦飛忍不住傳音給息紅淚，“息大姐，這麼多銀兩，我師兄也跟你做得了這生意的，十方無敵所有兄弟拼了命，也會給你扛住官兵攻打，我也會盡全力，去擋住劉獨峯。”
說完才覺不對，還真被那數目嚇住了，以十方無敵的玩家人數，二十萬兩銀子分下去，一人也不過是二三十兩銀子，毀諾城會發補給包，裏邊的銀兩肯定只多不少。
還是格局小了啊!
曾過手的銀兩也不止這數目了。
也是一直節衣縮食，勤儉慣了，銀兩一多就拿去了兌RMB，哪會像息紅淚這麼大手筆的花費。
可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好收回。
息紅淚只是瞟了一眼過來，又復朝向了高雞血，“這事也不難辦。”
高雞血道，“願聞其詳。”
“戚少商你知道的罷？”息紅淚道。
高雞血苦笑了起來，“怎麼會不知曉，我的消息一貫是很靈通的，你果是爲了他這舊情郎的事情......”
息紅淚打斷道，“你當然也知道劉獨峯了？”
高雞血臉色更苦，就跟吃了黃蓮似的，“何止是知道，我跟劉捕神還有過數面之緣，算是相識，你要我去做說客？他可都是秉公執法，不會徇私的人，不好惹得很！”
息紅淚徑自道，“劉獨峯現在要緝拿戚少商，我要你盡一切所能，阻止劉獨峯！”
高雞血仰起了頭，望着房梁，好一會，才低首向着息紅淚道，“謝謝，再見！”
息大娘面色一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高雞血吁了口氣，“謝謝是不幹了，再見就是我要去了。”
“你說話不算數？”風亦飛當即瞪向了他。
息紅淚緩慢而悠閒的朝風亦飛擺了擺手，對高雞血道，“你剛纔對你去世的孃親發的誓，也不作算了？”
高雞血的臉色一下漲紅，這下就頗有雞血的顏色了，紅通通的。
眸子裏也迸射出了厲光，“息紅淚！你倒是對我清楚得很！”
息紅淚笑眯眯的道，“我當然清楚，在這一方地域，方圓五百里之內，你暗中有無數人手，又廣濟貧民，人心所向，皆當你是萬家生佛，劉捕神要拿人行事，你要使些絆子，還是容易做到的事情，你只要開個口，他想要找份喫食，都難得很，劉捕神想來也不會難爲尋常民衆。”
高雞血面色更冷，“那便把劉捕神得罪死了！”
頓了頓，又道，“還有尤知味呢？”
息大娘笑道，“他？早答應了。”
風亦飛一怔，還真沒想到高雞血這一臉市儈之氣的商人，還是一位大善人。
高雞血臉色陰晴不定，跺了跺足，“好！難怪我看尤知味也來了毀諾城，既然他也幹上了，我也就插這一腳！”
息紅淚銀鈴般笑了起來，像春水一般溫柔，又像貓兒一樣頑皮，帶着幾分狡黠，“這就是了。”
高雞血楸着她，銳利的眼神也不再銳利，反而有了些溫柔的顏色，問道，“江湖上傳言，你不是跟戚少商勢不兩立的嗎？”
息紅淚只是笑，像是春日裏枝頭上的一朵花，在風裏笑鬧。
高雞血定定的凝望了會，又長吸了口氣，臉上出現了一種似笑非笑，卻又古怪異常的神情，喃喃自語道，“是了，是了！”
然後又哈哈乾笑了兩聲，道，“赫連小妖是個笨蛋，真是個沒有指望的大笨蛋！”
說着，就徑自向外走去。
風亦飛看他這模樣，對息紅淚也有些情意的樣子，此際算是徹底明瞭了息紅淚始終心繫戚少商，才致於這般黯然喪氣，說赫連春水沒指望，也是一語雙關，他自身亦是如此。
息紅淚遙向他的背影，喚道，“高老闆，這事兒，就依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