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絮似乎並未察覺他的情緒變化一般,又轉過頭看着風中飛舞的兩隻風箏,喃喃道:“那段日子真好,這輩子能有段這樣的時光已是不易,只能用餘生來細細回味。”
蕭逸庭羨慕地道:“林先生對你真好,他應該是全心全意地要栽培你的。”
風輕絮的手握住杯子,拇指輕輕摩挲着杯沿,道:“那是自然,我原本是要做夢迴城風神的。”
蕭逸庭的目光集中在風輕絮的手上,一時沒反應過來風輕絮話中的含義,等他意識到風輕絮說了什麼,頓時驚得站了起來:“什麼?風神?”
蕭煜寧與楊曉寒聽見這不尋常的動靜,同時回頭看向蕭逸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蕭逸庭見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覺得有些尷尬,便衝蕭煜寧二人擺擺手,然後又重新坐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問:“此話當真,你真的原本是要做風神的?”
風輕絮對於蕭逸庭的過激反應並不覺得意外,只是端起茶杯細細地看着。
蕭逸庭看着風輕絮專注凝視茶杯的樣子,一顆心瞬時又提了起來,不住地看着風輕絮,不知她是在走神,還是真的發現了什麼。
風輕絮凝望了一會兒茶杯,又神色並無異常地將杯子放下,道:“城主向來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若我不是天賦異稟,城主又怎會收我做義女,又怎會讓師父收我做徒弟?”
蕭逸庭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小覷了風輕絮,看着風輕絮拿起又放下的杯子,心中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風輕絮卻忽然問道:“蕭逸庭,你去過鳳棲國舊址嗎?”
蕭逸庭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風輕絮跳躍的思緒,卻也點點頭,道:“有幸去過一次,早已是荒無人煙,百草叢生,令人感覺十分淒涼。”
風輕絮神思飄忽:“傳說,鳳棲國人最是忠貞,一夫只有一妻,從不納妾,一生一世一雙人,彼此相伴到老,若一方先死去,男子不再娶,女子不改嫁,孤獨終老。”
蕭逸庭想到他去鳳棲國舊址時見到的蒼涼場景,不禁道:“也許正是因爲如此,鳳棲國人丁不興,即使能人輩出,也終遭滅國之禍。”
風輕絮輕笑了一聲,道:“若是能跟心愛的人死在一起,那也是件美好的事情。這世間多的是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有人得不到,有人不想要。生同衾,死同穴,那是多麼令人嚮往的事情。”
蕭逸庭聽着風輕絮不同尋常的話語,只覺得風輕絮彷彿心中藏着千言萬語,她幽暗暗的眼底掩蓋着他看不清的東西,讓他竟忍不住想去探究。
然而,風輕絮卻忽然端起茶杯,將茶一飲而盡,站起身看着蕭逸庭,笑容如蓮花徐徐綻放:“蕭逸庭,你身上的藥草味真好。”
說完,風輕絮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石桌上空空如也的杯子,蕭逸庭提在嗓口的心才落回了肚子裏,但望着風輕絮離去的背影,他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如做錯了事一般。
錦瑟嚇壞了,想去拍拍風輕絮的背,但想着她不喜人觸碰,又不敢上前,只急得團團轉:“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風輕絮吐了半晌才擺擺手,道:“無礙,只是喫壞了肚子。”
風輕絮已經感受到體內蠱蟲的躁動,蕭逸庭果然厲害,之前所有太醫以及江湖遊醫都無法撼動的神蠱,他一劑藥下去竟引動了蠱蟲。這還是她吐出了大半的藥水,若是全部留在身體裏,風輕絮難以想象後果會是怎樣。
自從那日荷塘邊她莫名睡過去以後,她就開始心生警惕,雖然一切都顯示如常,但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今日她一看見蕭煜寧與蕭逸庭一同出現,便警覺起來,時刻注意着蕭逸庭的異常行爲,果然蕭逸庭趁她不注意悄悄在她茶中下藥,她怕引起蕭煜寧的懷疑,不能不喝。
當然,她也存了試探的心思,想看看蕭逸庭的藥到底有多大威力,沒想到他竟如此厲害。
風輕絮的手慢慢抓緊了被子,眼睛幽深得可怕,既然如此,那就想盡辦法拼死扛過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神蠱被引出來。
蕭煜寧如楊曉寒所願留在了惠安殿,與她共進晚膳。
楊曉寒頗爲緊張,卻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她早已命芳苓準備了一桌的豐盛晚膳,都是蕭煜寧愛喫的菜色。
蕭煜寧看着滿桌飯菜,心中明瞭,眼神便更加溫柔,在燭光中凝視着楊曉寒,目光如煙如霧。
楊曉寒親自爲蕭煜寧盛好了一碗湯,蕭煜寧卻輕輕握住她的手,道:“這些事你又何必親自做?讓婢女來做便是。”
楊曉寒羞澀地笑着:“曉寒總想每件事都爲殿下親自做纔好。”
蕭煜寧輕笑:“你有這份心已很是難得了。”
楊曉寒聞言,心裏滿是甜蜜。
蕭煜寧看着楊曉寒含羞帶笑的面龐,心中一陣恍惚,忍不住湊上前去要親吻她嬌豔的脣。
楊曉寒害羞地閉上眼睛,又期待又緊張……
這時,一陣喧鬧聲傳來,打斷了滿室的旖旎。
蕭煜寧停下來,皺着眉頭看向門外。
楊曉寒的心裏有些失落,見蕭煜寧一臉不悅的樣子,忙收拾了心情,對門外道:“芳苓,出了什麼事?”
芳苓推門進來,一臉委屈地道:“主子,是李良媛身邊的賞冬,她說李良媛身子不舒服,要殿下過去看看,奴婢怕李良媛耽誤病情,要賞冬先行去找太醫,賞冬卻一味要闖進來……還打了芳草一巴掌,芳草的臉都腫了。”
楊曉寒的心頓時一沉,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