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終身誤 >鴛鴦地·鴛鴦地
    城南春早,十里桃花如雲,湖堤柳色如煙,來往踏青者絡繹不絕。

    童書顏掀開車簾,遠遠的便見一片緋色,她放下車簾對李罄笑道:“昨夜下了些雨我還以爲花落了大半,不曾想竟還如此繁密。”

    “正是花開的時候,哪裏會全部落下?”李罄笑道。

    車伕將車停在湖岸邊,童書顏先下車,回身去扶李罄。他看着那伸出來的手,猶豫着還是放了上去。

    童書顏扶着他下車,又接過披風給他披上,笑道:“我們在湖岸邊走走,過去有座橋,待會兒我們過橋去,那邊有一家茶館,點心做得好。”

    “你安排就好。”李罄看着她,笑得溫柔。

    童書顏抿嘴輕笑,轉而絮絮叨叨地說哪個地方有誰的題詞,皇帝踏青的時候,到過什麼地方,有誰在此隱居過。

    李罄仔細地聽着,笑道:“在京畿之地隱居?”

    “終南捷徑嘛。”

    “有沒有成功的呢?”

    她蹙眉想了想,搖頭道:“似乎我朝皇帝不太喜歡這種故意標榜自己的人,我記得父親說過,有一個隱居的道士曾被推薦入朝,陛下問他爲何出家,他說喜歡閒雲野鶴的生活,陛下又道這種生活是他羨慕不來的,所以便給他自由。”

    聞言,李罄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道長的錢花得不值啊。”

    “錢?”

    “是啊,若是他沒四處打通關係,一個籍籍無名的道士,還能得陛下親自召見?”

    童書顏瞬間醍醐灌頂,轉而笑了笑,“看來,沒錢還不敢來此地隱居了。”

    “沒錢飯都喫不飽,還有什麼心思求仙問道?”

    “沒錢剛好是求仙問道的好辦法呀。”

    李罄轉眼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就見她狡黠一笑,“他們當道士的不都要修行辟穀之術?只有練好了辟穀之術才能成仙啊?”

    “那就是餓死了,還成仙呢。”李罄好笑道。

    “你說,這世上有神仙嗎?”

    “都是寫話本的瞎編的,哪兒來的神仙?”李罄無奈地笑道,“前年我家那裏大旱,大家天天拜龍王,結果還是不下雨,那一季莊稼全都毀了,有一莽夫氣得拆了龍王廟,第二年還不是風調雨順的?”

    “哦,子不語怪力亂神。”

    “只要將人做好了,哪裏還怕什麼鬼神?”他看着前方,語氣淡淡道。

    “那你相信有來生嗎?”她看着他,問得極爲真誠。

    聞言,李罄愣了一下,想了想纔看着她緩緩道:“我想有來生。”

    聞言,童書顏滿意地笑了笑,指着一座石拱橋道:“過了橋便是那家茶館了。”

    李罄嗯了一聲,跟上她的步伐,聽見她笑道:“我聽說輪迴的路上有一座奈何橋,橋上有一塊三生石,能夠看見三世姻緣。”

    “嗯,我也聽過。”

    “你說,若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你奈何橋上看見他們下輩子沒有緣分,該是何等痛苦啊?”

    “能一起上奈何橋去看三生石的人,已經是難得的緣分了,下輩子怎麼會分開?”

    童書顏想了想也是,便也沒再說什麼。進了茶館,她要了一壺茶,又點了兩份點心,笑着給他介紹這家茶館。

    正說着,門外走來一家人,童書顏擡眼望去,就見一白色衣裙的女子走在最前,身後的人童書顏竟然認識。

    “喲,書顏侄女也在啊?”中年男人對童書顏道。

    童書顏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喊人:“世叔來踏青?”

    那人笑着點了點頭,轉眼看到李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好,轉而又冷笑道:“李二爺,想不到竟然在此處遇見了。”

    李罄看着那人,臉色亦是有些難看,不得已起身行禮:“饒大人。”

    “欸,在外不必這麼客氣,好歹我也算是你的老師。”

    “老師好。”

    饒承文笑了笑,“許久不見了,家中還好吧?”

    “謝老師掛念,好得很。”

    “你此次進京所爲何事?”

    “學生是來趕考的。”

    “哦,可以可以,你當初考個秀才都費盡心思,竟然能來考進士,着實不容易啊。”饒承文笑道,“快些坐過來,許久不見,你我師徒好好聊聊。”

    “不了,我們這就要回去了。”李罄說着,起身就要走。

    童書顏不明所以,看了饒承文一眼,抱着李罄的披風跟着往外走。

    饒承文見此,勾了勾嘴角,不屑地笑了一聲。

    白衣女子從未見過父親如此生氣,皺眉問道:“父親,那人怎麼得罪您了?”

    “賣妹妹買功名的無恥之徒。”

    聞言,白衣女子皺了皺眉,“怎麼會有這種人?”

    “怎麼沒有?童家人估計還不知道他的底細呢,你看那童書顏,還傻傻地服侍他,會有後悔的一天的。”

    白衣女子哦了一聲,轉眼看了身旁年輕的男子一眼。男子有些無語,“他是他我是我,不瞎想行不行?”

    女子笑了笑,轉而喊店家上茶。

    且說李罄,怒氣衝衝地從店內出來,走了許久纔回頭看童書顏。她也沒多問,只是寬慰道:“爲了那種人不必氣着自己。”

    “你也知他的爲人?”

    “他與父親是同年,爲人狹隘刻薄,睚眥必報,還一門心思地想生個兒子,也許是造孽太多,娶了幾房姨奶奶生的都是女兒。”

    李罄皺眉聽着,果然與自己瞭解的相差無幾。當年母在他哪兒得了考試的題目,有意地說給自己聽,他還以爲是母親的無心之舉猜中了試題,事後才知道,是母親將妹妹賣給了他。而妹妹過世後,他對自家百般刁難,父親給了許多銀子纔將人打發走,不曾想,竟在此處遇見了。

    “倒是你與他究竟有什麼過節?怎得他說話陰陽怪氣的?”童書顏滿臉疑惑地問。

    李罄嘆了口氣,想了想纔將當年的事說出來。

    童書顏安靜地聽着,聽到李三月與張縉之死時,她早已淚流滿面,“三姑娘真的太可憐了。”

    李罄嘆了口氣,神色痛苦,“我這功名上,沾了太多人的血。”

    “你別這樣想,你當時也是不知情。”

    李罄搖頭苦笑,轉眼看着她,“別哭了,都過去了。”

    她擦了擦眼淚,努力調整着情緒,“不過,三姑娘與張相公前後離世,來生一定會在一起。”

    李罄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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