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不一定,做城隍的人大多上了年紀,老了才無牽無掛,像他這般年輕的確實少見,說不一定真的被換了一份假記憶。”
若是像她一般是天上犯了錯被罰下界的,被篡改了記憶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這話她沒對黎末辛說。這丫頭最近對她的過去感興趣得很,想法設法地打聽,對她比對葉禛還上心。
聞言,男子忍不住看孟婆一眼,轉而問那姑娘,“你說我與你在夢中相識,是如何相識的?”
聞言,女子擡頭看着他,“你真的想知道嗎?”
“不瞞你說,我生前也是孤苦伶仃,若真的被人如此熱烈地愛過,拼盡我這七十來年的功德,都要同你再續前緣。”
“閻君也不是不好說話的,若你倆真的有這種緣分,他總不至於棒打鴛鴦,到時衆人再求求情,要麼讓城隍再入輪迴,要麼你不必再投胎,左右不過是件小事。”孟婆和聲道。
聞言,女子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不少,長舒一口氣道:“其實在我生前,我與他的重逢也算是一遭荒唐事。”
“怎麼說?”城隍不解地問。
女子嘆了一口氣,看了城隍一眼,想了想才緩緩開口道:“我這一世叫饒岸然,父親曾是衛國高官,後來被人陷害家道中落,我差點被家中人所賣,未婚夫慕晨輝將我贖回來送回江州安養,我與你才得以重逢。”
“令尊名諱可是饒承文?”黎末辛皺眉問。
饒岸然皺眉點頭。“姑娘從何得知?”
“前幾天……”
“前幾天他有一位朋友路過孟婆莊,給我說起他枉死的朋友,想必就是令尊大人了。”孟婆搶過話道。
人家姑娘本來已經夠慘了,又何必將實情說出來徒增傷悲?
饒岸然不疑有他,哦了一聲,感慨道:“父親慘死,又遇上未婚夫變心,最後抑鬱而亡。但都過去了,能遇上景程,前塵往事,都當是歷練了。”
“發生了何事?”城隍皺眉問道。
饒岸然看着他,苦笑一聲:“那得從我生前的一場孽緣說起。”
她想了想才緩緩開口:“父親離世後,嫡母便將我賣給了別人,未婚夫慕晨輝將我贖回來養在江州,我以爲他對我情深義重,不曾想卻只是良心不安而已。”
……
自饒承文入獄後,饒岸然便四處打點,以希求昔日的老友在朝中爲父親說說話。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但樹倒了猢猻自然也就散了,誰還會想着幫着一把?昔日那些所謂要好的朋友,是跑得最快,也是撇得最乾淨的。而家中那些姨娘們,在饒承文被抓走的那天晚上,便提出要分家。饒岸然站出來極力反對,才勉強壓下來。但是家敗如山倒,又怎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鎮壓得住的?
這一日,她從外回來,就見家中的僕人抱着行禮匆匆地往外跑,她攔不住人,便徑直往嫡母房中去,在門外便聽見嫡母道:“這家也就是如此了,老爺之前嫌我們沒本事生不出兒子,恨不得把我們休了再給人騰地方,現在大難臨頭各自飛,他也不能怪我們。”
“夫人說得是,如今府中是您當家,您說什麼我等便都聽着。”
聽到此處,饒岸然再也忍不住了,走進屋內看着嫡母怒道:“母親要做什麼?”
那陳氏見了饒岸然也沒有什麼顧忌,直言道:“你父親進去了,我們也得尋生路,別都死了給人家說饒家無人。”
“您這是當家主母該說的話嗎?”
聞言,陳氏冷笑了一聲,“當家主母?你自己去問問你大牢裏的父親,他何時拿我當過妻子?我只不過是你母親死後拉來填房的,日日還揹着生不出兒子的罵名,正眼都不瞧瞧你五妹,他不顧及我的想法,今天納一個明日納一個,他眼裏有我這個妻子嗎?”
說到此處,陳氏也動怒了,一旁的人忙勸她莫生氣,一淺紫色衣裙的婦人一邊勸着陳氏,一邊對饒岸然道:“三姑娘,你是許配人家了的,你自是不愁日後的生計,但你腳下的這些妹子,還張着嘴要喫飯呢。此事,我們也是無奈之舉。”
“你們……你們……”饒岸然被氣得發抖,指着衆人罵道,“虧得你們平日裏殷切得如奴如婢,沒想到竟是這般歹毒的心腸!要走可以,除了你們自己的嫁妝,其餘的東西一件也不準動!”
“啪——”陳氏聞言,拍案怒道,“這個家現在是我做主,還輪不到你一個黃毛丫頭在此教訓人!你一個要嫁出去的人,就別管我家的事了!春秀,請三姑娘出去!”
饒岸然被陳氏趕了出來,氣得直跺腳,但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辦法,還是侍女提醒她去找慕晨輝,她才匆匆往慕家去。
饒岸然的母親與慕晨輝的母親有總角之親,倆人從小便定了娃娃親,所幸長大後相處得也不錯,慕晨輝對饒岸然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
她匆匆忙忙來到慕家,被管家告知慕晨輝被派往順州帶兵,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聞言,她眉頭緊皺,“世伯呢?世伯在家嗎?”
“大人一早就上朝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姨娘也不在家?”
“夫人昨日裏便去了慈安寺上香,估計得小住幾日纔回來。”
言至於此,饒岸然頓時明白了些許,不禁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饒姑娘,若是大人回來了,我差人給你說一聲。”門子衝着她的背影喊道。
“不用了。”她沉着臉道。
饒岸然回到家中,幾位姨娘忙着變賣家中的東西,見她回來了,臉上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有耽誤講價。她頓時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乏,險些站不住。侍女綠萍忙扶着她坐下。
陳氏坐在正廳,冷眼看着她回來,“三姑娘可去尋着幫手了?”
饒岸然轉眼看着她,“你早就知道?”
陳氏一臉無辜,笑道:“我知道什麼?不過是人走茶涼,這種道理大家都知道。”
“就是因爲有你這樣的人存在,纔有人走茶涼這句話!”饒岸然咬牙切齒道。
陳氏倒也不在乎她怎麼說自己,拍了拍裙子起身,“你母親的嫁妝我給你收拾好了放你房間了,你日後好自爲之。”
“女兒也祝您二家飯喫得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