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月好像冷靜許多。
如果聶月能夠保持理智, 好好的理順一下整件事情,不難發現端倪。
晏氏和海明聯姻,不可能毫無所圖, 段海太看重自己的那一小塊利益, 沒有看到整個局勢。
晏平遲臨近退休, 晏驚寒即將接手, 名望在外,晏驚寒還缺一項對於晏氏的重大貢獻。
海明和xu是行業內都知道的老競爭對手了,晏氏的局就贏在一個“鷸蚌相爭”上,段海早知道趙秀珠背後和晏平遲的助理見過面,他以爲單純只是探討那塊地的歸屬。
聶月想,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晏氏在海明這邊聯姻, 獲取海明信任,另一邊其實和趙秀珠也有聯繫,保持海明和xu業績之間的微妙平衡,越是平衡, 矛盾越明顯, 越想獲得更多籌碼壓倒對方。
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兩敗俱傷。
如果這是晏氏布的局, 目標獵物一定不止一個小小海明集團。
那麼
“你下一個要收購的,是xu集團吧”聶月輕飄飄的說。
既然段海的最後一個動作是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拉xu下水,既然能讓趙秀珠“重操舊業”不惜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回來報復段海。
那麼就意味着現在xu也已經掏空了, 空有一個大公司的名頭。
這樣的公司根基不深,早年業績也許出衆, 可是後續資源跟不上,決策一旦出一點問題,資金鍊必然斷裂, 就會有破產的風險。
晏驚寒就是算準了這一點。
晏驚寒沒回答,淡淡的看着她。
聶月笑了笑,轉身出了會議室。
原來是這樣啊
聶月不知道爲什麼,她這麼想笑。
她今天穿得很美,妝容都很精緻,踩着高跟鞋走在不算平整的人行路上,鞋跟總是踩到縫隙裏,一卡一卡,好像馬上就要絆倒。
天色湛藍,聶月忽然想起,那次在賽格島上看到的日出。
那段經歷好像脫離人生軌跡的一段單獨的時光,遠離家鄉,遠離國度,活躍於世界以外。
她的一生陰沉昏暗,那段時光好像一顆玻璃球,反射太陽的光芒,五彩斑斕熠熠生輝。
聶月低下頭,夠了。
有這段經歷,也就夠了。
聶月
自嘲的笑了一下,何必爲難自己呢。
手機在包裏震動很久了,聶月拿出來看了一下。
段海十個未接來電,段優若兩個未接,陶冰還有一個,看的這功夫,段海又一個電話進來,聶月莫名煩躁,關掉手機扔回包裏。
清淨了。
聶月去了一家清吧,點了杯淡酒,靜靜的聽歌,搖搖晃晃昏昏欲睡,臺上的歌手唱得很有感染力,唱愛情,唱親情,聶月認爲自己應該沒有太多代入感的,還不如聽技巧聽曲調。
畢竟這兩樣東西她都沒有。
一晃到家已經十二點多了。
一樓沒有人,聶月也沒打算停留,她舒舒服服泡了個澡,下樓給自己衝了杯蜂蜜水。
正準備喝,門鎖響了。
晏驚寒看到她的時候好像愣了一下。
聶月勾起一個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他忽然大步過來,一把把她拉進懷裏。
晏驚寒埋在她肩頭,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聶月聽到他的心跳很快。
咚咚咚,咚咚咚。
好像要從他的胸腔跳躍進她的身體,和她的心臟靠在一起不分開。
“我找了你很久。”晏驚寒聲音是緊繃着的平靜,“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
聶月被他勒得有些喘不過氣。
灑在他襯衫上的蜂蜜水在兩人皮膚中間帶着溫度的粘膩開,聶月感覺到晏驚寒輕微的如果不是緊緊抱着根本難以察覺的顫抖。
她能感覺到他的害怕。
她更能感覺到,她自己因爲他的反應而產生的心痛。
那是一種近乎窒息的痛楚,鑽心剜肉一般。
不過聶月夠狠,尤其是對自己。
就像爺爺去世那段時間,聶月覺得自己痛得快要死了,她深夜跪在爺爺靈前,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她不斷重複着,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把段海找來。
爺爺,對不起。
聶月從來不愛自己的肉身,這是她的一個小方法。
那就是在難過得太厲害的時候,把自己和“聶月”分離開,彷彿一個旁觀者,看着自己難過到生理性疼痛。
就會覺得無所謂了。
傅其琛曾經說,人人都愛聶月。
唯獨聶月不愛自己。
這個時候
這種方法依然奏效,“聶月”旁觀着,冷冷的看着自己心痛到幾乎難以呼吸。
幾乎眼淚就含在眼圈。
聶月緩了好一陣,拍拍他的後背。
“幹什麼,小正人君子開始公開耍流氓了”
晏驚寒鬆開她,他的個子高,擁抱她的時候像一個巨大的罩子把她罩在裏面,他抱得太緊,身上已經溫暖起來,這樣忽然離開,兩個人的皮膚都有些涼意。
晏驚寒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對不”
“沒必要。”聶月挺怕他道歉的:“你跟我道的歉太多了。”
晏驚寒斟酌了一下,想說什麼,被她再次打斷。
聶月巧笑倩兮,“不愧是理科生啊,算得真準,你說兩年還真就是兩年,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這麼聰明的小腦袋瓜,怎麼長的呢。”
她擡手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才發現他額上全是汗。
聶月不着痕跡的搓了搓手指,笑容有些不自然了,“離婚協議,什麼時候籤啊你終於可以脫離我了,開不開心。”
晏驚寒:“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後天是我生日嗎”
聶月:“記得啊,在哪個酒店我帶着協議去找你”
晏驚寒忽然住口,凝望着她。
聶月歪着頭算了一下:“剛好明天給我一點時間辦這些東西,還得準備搬傢什麼的。”
晏驚寒有些急的拉住她的手:“聶月,對不起。”
“沒關係。”聶月回答得很快:“這對於我來說並沒有損失什麼啊,兩年的時間泡這麼一個小絕色,還不用負責,是我賺了。”
她輕佻的去勾晏驚寒的下巴,晏驚寒就着她的手猛地拉了一下,低頭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