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打量了老者一眼，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首先，他也是階下囚，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哪裏還管得上別人的死活。
其次，他不清楚這老者到底是衝着誰來的。
但哪怕不是衝着他而來，勢必同樣認爲他是與魔道爲伍
再說，陸羽素來都不想多管閒事。
所以這老者是死是活，與他毫無瓜葛。
說一句不好聽的，萬一這老者還帶了其他同伴過來，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沒想到的是，灰衣少女提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要求。
“你去問問。”她道。
她是衝着陸羽說的，意思就再明顯不過，那就是讓他去前去盤問，查查這老者的底細。
陸羽心中自是百般不願，受制於人也就認了，現在還給人使喚，任憑是誰都不樂意。
然而，願不願意是一回事。
考慮到小命還捏在別人手裏，陸羽也只得板着臉走了上去。
他站定在老者面前，倏地咧嘴一笑。
“是你合作點告訴我，還是要我主動一些”
老者有氣無力地擡起頭，說道，“你要我說什麼”
“老前輩，我想你總不至於名號都不敢報吧”陸羽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我呸小魔頭，你也有資格知道我的名號”老者不屑冷笑，吐出一口帶着血沫的濃痰。
一朝淪爲階下囚。
說不憤怒，那是假的。
不過相對於憤怒，在生死大事面前算不了什麼。
幾十年的閱歷告訴他，開口求饒往往死得更快，而且死得毫無尊嚴可言。
因爲這非但沒有用，還助長對方的暴戾。
淡定，冷靜。
窺探對方的心理，尋找談判的籌碼，纔有脫身的可能。
這，就是老者心中的想法。
這兩個小魔女的狠辣，他早有耳聞，卻不是見人就殺，給她們找過麻煩的，並不是都死了。
也有活着回去的。
所以只要不說出他的動機，估計性命能保得住。
老者的仗持，源自於灰衣少女並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而是把他帶了回來問話。
如果沒有露出破綻，理應性命可保。
再看這年輕人在問他話時，帶上了尊稱，這就使他更是多了兩成把握。
這是在生死麪前，每個還保持着清醒的人必須做的衡量。
而實際上，他的設想大體沒錯。
卻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朝陸羽吐了一口唾沫。
陸羽頓時就沉下了臉。
真是給三分顏色上大梁了。
望見陸羽神色不對，老者的心“咯噔”一下，暗忖要遭，卻是來不及補救了。
只覺眼前一花，然後就是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腦袋一陣嗡嗡作響。
“啪”
一道清脆的聲音，迴盪在這荒原之中。
當老者從天旋地轉中回過神來，才難以置信地望着陸羽尖叫道，“你，你你敢打我”
在修行界，殺人不過頭點地。
哪怕是手刃不共戴天的仇人，大多也是給個痛快。
抽耳光，是極其折辱人的一種方式。
比如撩陰這些最下三濫的手段，至多也就被人罵生兒子沒屁~眼，但是說到抽耳光，非常令人不恥。
更何況是，陸羽身爲一個後輩，居然就抽了一位長輩的耳光。
老者自然也沒想到，他居然被一個後輩抽了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又是如何，讓他不震怒
瞬間，他就紅了眼，哪怕是有傷在身，也是一副要掙扎着跟陸羽拼命的姿態。
士可殺，不可辱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脫身逃命的心理，那麼此刻，他爲了保住尊嚴，是命都不要了。
可是，他再一次失算了。
陸羽在一耳光過後，右手就順勢搭在了老者的肩膀。
誰知下一刻，老者便主動站了起身，這倒是剛好，也費事出力提溜了。
接下來的一拳，快如奔雷抽打在老者的小腹。
老者剛剛挺直的腰，瞬間蜷縮成了大蝦米，整個人也被這一拳的力道抽得蹦起一米高。
他雙眼暴突，涕淚橫流，嘴巴一張一合，活像一條缺氧的金魚。
恐怕他這大半輩子，都沒試過被這麼粗魯野蠻的方式對待。
原本就積攢了一肚子氣的陸羽，腦子一熱就動手了，然而想收回來，又哪裏是那麼容易。
他猶不解恨，一連踹了幾腳老者的腰，才悻悻地道，“一把年紀還學小娃娃吐口水打得連你媽都不認得”
沒錯，抽耳光的確很折辱人。
但是這吐口水，也見不得有多尊重人的意思。
要是這口水被吐到臉上，其實就與抽耳光差不多。
而且，還臭
老者抱着小腹，喉嚨裏發出“呃呃啊啊”的一連串古怪的聲響。
至於其他的，他做不了了。
陸羽這粗暴的一拳，直接把他的隔夜飯都打吐了，還被踹了幾腳老腰。
雖然陸羽沒有明目張膽地使用黑砂手，但他這憑着一身強橫肉骨，哪怕是使用蠻力，也已足夠讓老者喝上一壺。
何況，陸羽還使用了一絲暗勁。
好不容易喘過口氣，他齜目欲裂地瞪了陸羽一眼，然而看到陸羽正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冷眼相看，他的眼角抽了抽，硬生生的將到嘴的髒話嚥了回去。
小魔頭，這絕對是小魔頭
老者當即就對陸羽下了定論。
他已經想好了，要是有命或者離開，他一定要大肆宣揚，讓這個年輕人不得好死。
看見老者的眼神時而露出兇光，時而又露出懼怕之色，陸羽又怎麼猜測不到他心中所想。
“我再問你一次，你叫什麼名，是什麼宗派的弟子”
老者張了張嘴，隨即又咬了咬牙，只因他心底僅存的倔強，促使着他不想這麼輕易就做出妥協。
人要臉，樹要皮。
在此之前，他又怎麼能想到，一世英名一朝喪，栽在了一個小魔頭手裏。
此際，要是有其他人在，他估計得先刨一個坑，把自己的這張老臉埋進去。
“算了，既然你現在還不想說，我也懶得問，先讓我揍過癮了再說”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發~泄的機會，陸羽哪裏肯那麼容易放過。
是這老東西不長眼，可怪不得他手下無情。
再說了，他要是問不出什麼，天知道灰衣少女又會對他做出什麼。
被人要挾的滋味，是真的很難形容，所有的屈辱和憤恨，都得淹沒在深深的無可奈何之中。
所以一看這老者不肯合作，陸羽也升起了一個將這老者揍成狗的想法。
反觀老者一看不妙，就要張嘴道出自己的名號。
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我叫”
他只能驚愕地張着嘴，眼睜睜地看着，那隻快得不可思議，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