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之人似乎很年輕,約摸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但話裏卻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睥睨蒼生之感。

    “是就算掘地三尺,屬下也一定將那個異教徒揪出來”屋內有人應道。

    那青年哼了一聲,冷冷道“玄後乃是我未來的帝后,任何人都無法代替,她若失蹤,整個大荒,都要爲此付出代價。”

    青年只留下冷冷一句話,而後轉頭離去。

    “恭送太子”屋內衆人齊聲喊道。

    蘇棋語在外面聽到這些人的談話,不由得心中冷哼道“這人好大的口氣。”

    這人應該是玄帝的太子,也就是將來玄帝的繼承人,一個小小的太子就敢有怎樣的口氣,可見這些聖教的人已經狂妄到了什麼程度。

    等待這玄帝太子走後,屋內中有傳來幾人的議論聲。

    只聽一人擔憂的道“咱們現在怎麼辦那小子劫持玄後進入幽都城,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要是真的找不到他們,難道咱們真的要以死謝罪”

    又一人道“我們的命自然比別人的命更金貴,哼先不管這許多,繼續派人全城搜索我就不信憑這兩個小娃娃,還真能鬧翻天了”

    “是”有人恭聲應道。

    “這具屍體怎麼樣”

    “派下人來風光厚葬了吧。這女人終究做過玄帝的帝后,雖然現在已經失寵,但終究也是後宮嬪妃。”

    “是”

    當即,屋內衆人紛紛離開,蘇棋語揹着玄冰躲在後面,確定所有人都走了之後,這才從牆外跳了進去。

    這裏原是玄冰從前居住的別院,院子內原先玄冰的房門依舊敞開着,從外面可以看到一個女子躺在血泊中,似乎已經死去。正是先前那位啞姐姐。

    蘇棋語快步搶進屋來,伸手去探啞姐姐的鼻息,發現她竟還沒死去,尚存着一絲微弱氣息,只是他小腹之上被人捅了一刀,這一刀直透背後,直接被捅了個對穿。

    “沒死,沒死就好,我可以救你。”

    蘇棋語心中一喜,大荒中有太多治傷靈藥,只要傷者沒有真正失去,服下靈藥後都可以起死回生,蘇棋語雖然身上沒有這些治傷靈藥,但佛國之中卻有一名療傷咒法,只需唸誦咒法,再消耗一些自身的法力,輕易便可以讓啞姐姐起死回生。

    昏迷中的啞姐姐似乎聽到了蘇棋語的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當見到蘇棋語和玄冰時,啞姐姐眼神突然一亮,激動的想要舉起手來筆劃,但她此時實在太虛弱了,手還舉到一半,卻有無力的垂了下去。

    “啞姐姐,你別太激動,我一定會”蘇棋語想要安慰啞姐姐,卻突然被背上的玄冰拉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回頭問道“怎麼了”

    “哥哥咱們,咱們”

    玄冰身子還在不住的發顫,聲音中更是帶着無盡的淒涼,話說到一半竟然又說不下去了。

    蘇棋語還沒弄清楚情況,連忙安慰道“玄冰,你別傷心,啞姐姐還死,我能救活她,你不用太難過。”

    “不是哥哥,我們”玄冰一直在梗咽,那對已經壞死的眼球中不斷留下淚來,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她一邊不住的抽泣,一邊努力道“哥哥,我們不能救啞姐姐不能”

    蘇棋語乍聽此言,腦子猛的轟了一聲,整個人瞬間呆住了。

    玄冰的一句話提醒了他,自己和玄冰兩人此刻還處於逃亡之中,救啞姐姐當然不要緊,可啞姐姐在這裏受傷之事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他們貿然的將啞姐姐救走,一定會有人懷疑他們來過這裏。

    到時候不用去細線,很多人都會懷疑蘇棋語和玄冰就藏在這後宮之中,然後也肯定會派人大肆搜索後宮,蘇棋語和玄冰就算掘地三尺,恐怕也逃不了了。

    “那座地宮,就在我房間下面,哥哥啞姐姐,啞姐姐不能救”

    話說到後面,玄冰再也說不下去,劇烈的抽泣起來。

    她和啞姐姐在後宮中相依爲命,平時都是啞姐姐在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兩人親如姐妹一般,她比任何人都想救啞姐姐,然而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

    要麼讓啞姐姐就這麼死去,要麼三個人一起陪葬,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我不能夠,難道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啞姐姐死在我們面前麼我做不到”蘇棋語雙手發顫,幾乎要死去了理智。

    他身爲密宗弟子,從小受佛家仁慈教義薰陶,一直以慈悲爲懷約束自身,決不允許自己見死不救。

    何況,啞姐姐本就是因爲他和玄冰纔會遭人毒手,等於說是自己害了她,自己責任最大,如果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啞姐姐死在自己面前,他今後將無法原諒自己,一輩子良心不安。

    “哥哥,我和啞姐姐情同姐妹,我也很想救她,可可我們不能這麼做,你冷靜一些”

    玄冰用力拉着蘇棋語的衣角,拼命喊着,她白皙精緻的臉頰上此時已經掛滿了淚水。

    然而,任憑玄冰怎麼說,蘇棋語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現在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他,已經無法分辨什麼是好什麼是壞,腦海中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她,她不能死,我不能揹負愧疚活一輩子

    他抓起啞姐姐已經沾滿鮮血的手,正想口唸法咒爲她療傷,然而卻忽覺啞姐姐的手顫抖得厲害,似乎正在自己的手心上寫着什麼。

    蘇棋語低頭一看,只見啞姐姐在自己手心之上寫了一個字“走”

    蘇棋語愣了一下,好似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的熱血在這一刻突然如潮水般消退,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他癡癡的看着啞姐姐的眼睛,淚水第一次從蘇棋語的眼眶中奪眶而出。

    “是我害死了你,是我”蘇棋語自責道。聲音嘶啞。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哭過一次,就連小時候不懂事時,亦同樣沒有流過淚,在他心中,他一直以爲眼淚似乎與自己絕緣,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其實並不是這樣。

    不哭,只是還沒有到傷心的時候罷了。

    不難過,也只是還沒有遇到使你難過的事情而已。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一旦遇到足夠使你傷心難過的事,縱使你修爲絕世,佛法無邊,一樣要痛哭流淚。

    誰都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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