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處傳來一陣陣灼燒的痛,她的四肢痠軟無力,似乎隨時都能倒下。
“不能去醫館。他們一定會在那埋伏着。”
大夫虛弱得唸叨着,他的身子早已被汗水浸溼,冷得像一條蛇。
魏應亡搖搖晃晃地邁着步子,漸漸也停了下來。
舉頭四望,她竟不知道應該去哪。
平陽侯府恐怕是自投羅網。
去齊璟那裏若齊璟知道富商沒有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生死有命,姑娘不必爲我多慮。”
大夫低聲道,脣角微揚,露出一絲憔悴的笑意。他的臉色蒼白,如一葉隨時會被北風揉碎的枯葉,卻在嘴角處咳出一抹鮮紅。
不能再拖下去了。
只有齊璟那裏才能救治大夫,魏應亡不再猶豫,徑直奔着東郊荒宅而去。
“開門”
硃紅的大門緊閉,任憑魏應亡如何喊叫拍打,巋然不動。
“有人重傷,求求你,快點開門”
魏應亡無處可去,只能鍥而不捨得拍着門。許是用力過度,扯動了胸口的傷,她對着大門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如果裏面再沒有人應聲,她就只能強行運功,使一招隔山打牛,將裏面擋門的木板打碎。
可這時齊璟走到了門邊。
“徐曠死了嗎”男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魏應亡一愣,旋即想起來那個富商的名字正是徐曠,當即眉頭緊鎖。
“你先開門吧有人受傷了。”魏應亡裝作焦急道。
回答她的卻是一陣壓抑的沉默。
“徐曠,到底死了沒有。”
齊璟一字一頓道,即便隔着門,也能讓人感覺到凜然的怒意。
“當時場面非常混亂,我只來得及刺了他一刀,至於他死沒死,我不能確定。”
魏應亡拿出早已想好的藉口搪塞道。
“等着。”齊璟冷冷道。
魏應亡聽到男人離開的腳步聲,下一秒卻又折返回來。
“魏應亡,這句話我只說一遍,你給我聽好。”齊璟朗聲道。
“好”魏應亡立刻回道。
“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妾室”齊璟問。
魏應亡愣住了。她眉頭緊蹙,想到齊璟有意無意間與自己的身體接觸,心中泛起極度的厭惡。
“現在人命關天,你卻問我這個”
“最後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齊璟沉聲道,眸光比刀刃更冷。
“我不願意”魏應亡大聲喊道,不知是在表達對齊璟的不滿,還是想到了姚順意。
誰知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箭雨就朝着魏應亡襲來
看這架勢,竟是要魏應亡二人被萬箭穿心而死
好狠毒的招式
魏應亡沒有武器格擋,四下又無處躲避,眼看着是死路一條
可情急之中,她的目光卻落在了身旁的石獅子上。
只有它是唯一的希望扛不起來就只能等死
“呼”
魏應亡長出一口氣,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毅然將好幾人重的石獅子扛了起來
“蹲在下面”
魏應亡對着大夫喊道,後者想也不想,直接爬了過來,縮在魏應亡的腳下。
“舉不動就別勉強了。”
大夫淡淡說道,似乎並不擔心魏應亡力竭之時,大石獅子會從他頭頂砸下,將他壓成一攤肉泥。
屆時,他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不會讓你死的。”紫琅文學 .zila
魏應亡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之後,就緊閉着眼,全神貫注地聽着箭矢破空的聲音,尋找着射箭人的位置。
箭雨急襲而來,銳利的箭頭筆直地扎進石獅子裏面,頃刻間便將石獅子紮成了刺蝟。
大夫淡淡擡眸,看了一眼那沒入石頭的箭矢,淺笑一聲。
“你撐不住的。”
“閉嘴。”
魏應亡猛地大吼一聲,將石獅子狠狠拋擲出去
伴隨着“咚”的一聲巨響,木弩被砸碎,魏應亡也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箭雨停了下來,但這巨大的響動卻引起了附近官兵的注意。
那些蒐集逃犯的官兵舉着火把,疾步向這裏跑過來。
“醒醒。”
大夫將凝神香放在魏應亡的鼻尖下,一聲接着一聲,輕緩地喚着。
魏應亡緩緩睜開眼,看了眼仍舊緊閉的大門,一把扛起大夫就往前跑。
可是剛纔用力過猛,內傷加劇,她每跑一步都覺得五臟六腑撕碎般的疼痛,鮮血大口大口地噴出來,眼見着是根本跑不動了。
“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大夫忽然鬆開手,自行從魏應亡身上滑落下去。
“我可以拖住他們一會兒,以你的本事,找個地方藏起來,躲過追捕不成問題。”
言下之意就是要魏應亡丟下他,自己逃跑。
“我不會丟下你的。”
魏應亡沉聲道,望着那越來越近的火光,她乾脆也坐了下來。
“反正我們沒犯什麼大罪,被抓回去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坐牢而已。我就不信那些苗人還敢再來找死。”
魏應亡篤定道。
其實她心裏再明白不過,如果她是殺手,一定會去新的大牢裏殺了大夫。但眼下實在無法可解,她也就只好揣着明白裝糊塗了。
魏應亡十分閒散地蹲在地上,將嘴裏的血吐了一口出來,滿不在乎地隨手一抹。
一雙冰涼的手輕輕搭在她手腕上,大夫微微偏着頭,若有所思地搖搖頭。
“你這幅破身子,就算是我,也得費心調養個月餘纔行。”
“那就一言爲定。”
魏應亡說道,彷彿她們還能活到一個月之後。
說完,她衝着大夫微微一笑,滿口血跡和遍佈的黑胎記,本應比女鬼還猙獰,但大夫卻眸光清亮,定定地望着她。
許久後,他心底的暖意緩緩漫上嘴邊,勾起一絲略帶清冷的笑容。
月光下,他低下頭,悄悄回了一句“一言爲定”。
魏應亡卻沒有注意到,她伸了伸腰,看似十分散漫地往地上一躺。實際眼前一陣又一陣地黑沉,隨時都有暈過去的危險。
“在這呢”
那些官兵終於趕過來,將魏應亡二人團團圍住。
魏應亡趕緊起身。
“我們是逃犯,但不是故意越獄的,是被歹人追殺,一路逃到這裏的,就等着官爺們把我們帶回去好好坐牢呢”
魏應亡笑着說道,配合地伸出雙手,方便官兵銬住她。
可冰冷的鎖銬貼近皮膚的那一刻,魏應亡藉着火光,忽然看清了那些官兵的腰牌。
太子府。
這些人根本不是官兵,是太子派來殺人滅口的親兵。
“咔噠”。
鎖鏈銬住雙手的瞬間,一衆親兵的刀已出鞘。
“快跑”
魏應亡大喊道,一腳踹開眼前的親兵,一頭撞在大夫身上,將他從刀刃下頂開。
可她自己卻暴露在刀刃下。
眼看着就要挨這一刀,魏應亡想要反抗,卻一陣力竭,腳下一軟,癱倒在地上。
“嗆啷”
刀兵相接,一柄如雪的長劍擋住刀刃,蒙面人手腕略一用力,將刀刃挑開,一劍刺中親兵的心臟,又飛快地抽出。
熱血濺了魏應亡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