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死了就死了,想那魏承平也不會說什麼。
可他又有些疑心。
良久,太子將手中書卷一撇,起身踱步去了牢房。
他走得很輕鬆緩慢,就像是閒來無事,到牢房裏散散步。
“我來了。”
太子穿着錦衣華服,腰間左佩香囊,右戴玉牌,靴子上更是繡着盤螭龍紋,錦繡輝煌,明滅生輝。
他靜靜佇立在滿身血污的魏應亡面前,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冷漠地端詳着魏應亡,眼神如死水無波,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魏應亡喫力地擡起頭來,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緩緩落在太子身上。
“我,說”
她嘴脣微動,聲如遊絲,讓人根本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
一般人都會下意識地向前一步,那樣魏應亡就可以扼住太子的脖子,用他的命做威脅,逃出這個牢籠。
可太子卻在原地站定,一動也不動。
他雙手抱臂,平靜地審視着魏應亡。
“你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魏承平對你很不好,溫氏更是幾次想要殺你,可你都活了下來。魏蘭芝的詩是你寫的,魏博勇的武功也是你在教,一個宅門庶女可不會有這樣的本事。”
說到這裏,太子的眸光深沉了幾分,帶着一股刺人的冷硬盯視着魏應亡。
“說吧,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指點你他有什麼目的”
太子將侯府裏面的事瞭解的一清二楚,這是魏應亡早就應該想到的。
他可不會相信什麼夢入神機,學會了武功的奇遇,他只會懷疑魏應亡身後另有高人指點,且魏應亡不過是對方安置在平陽侯府的一枚棋子。
一枚棋子的死活並不重要,太子想要了解的,是和他對弈的人。
可魏應亡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她註定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要將齊璟說出去嗎
想到齊璟,魏應亡的眸光倏然一暗,繼而被恨意所取代。
不,齊璟不配被稱爲自己的同夥。況且,讓太子一直以爲自己身後是一個神祕且強大的組織,更具有震懾力。
不過既然齊璟不仁,魏應亡倒是可以給他找點麻煩,讓他好好消受消受。
一個小主意在魏應亡心中成形,她脣角微揚,眸中透着點莫測的壞意。
看在太子眼裏,倒像是有幾分得意。
太子微微挑眉,眸中的厭惡之情瀰漫而出,不加絲毫掩飾。
“我以爲你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不會自掘墳墓。
魏應亡點點頭,“我知道徐曠在哪裏。”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透着粗糲的沙啞,十分難聽,但能讓人聽懂。
太子眼眸微擡,嘴角噙了一絲冷笑。
“這點消息可不足夠換你的命。”
太子說完,冷眸刺了魏應亡一眼,等着她繼續說出更大的消息。
魏應亡心道這個太子還真是貪婪,但自己能給他什麼呢
從華陰那裏聽來的陰私不,那會讓人懷疑自己的身份。魏承平盒子裏的祕密不,那是殺手鐗。
魏應亡還在猶豫的時刻,太子已經冷漠轉身,舉步邁向牢獄之外。
一旦他離開,等着魏應亡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xiaoshu
“你不想擺脫華陰的控制嗎”
魏應亡忽然拔高了聲音,太子平靜的腳步倏然頓住,他急劇轉身,冷眸如刀,狠狠盯着魏應亡。
他眸光兇悍如惡獸,帶着血腥與暴戾,直衝到魏應亡面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然而魏應亡等的就是這一刻
手上的鎖鏈早被小太監動過手腳,她猛地用力一扯,就將沉重的鐵鏈從牆上拽下來鐵鏈破牆而出的那一刻,魏應亡閃身來到太子身後,將人牢牢捆住
她抓起刑具裏的一把剔骨刀,平靜地架在太子的頸間。
“放我走,不然一起死。”魏應亡說道。
太子乍然被擒,心頭也不免浮起一絲慌亂。
魏應亡不過賤命一條,死了也便死了,可自己是太子啊是未來的九五之尊,是全天下最尊貴的男子,他走到今天這一步,籌謀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努力,絕對、絕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我答應你。”
太子回答得十分爽快,他拿出自己腰間的腰牌,遞給魏應亡。
“此腰牌保你通行無阻,你連夜離開大周,永遠不要再回來。”
“恐怕不行。”
魏應亡拿了那塊腰牌,但卻沒有答應。
姚順義和華陰還沒死,她怎麼好離開大周呢
況且現在太子的命可是捏在自己手裏,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利用一下也太可惜了。
“給我準備四個假人,五匹快馬,我要你連夜就和我一起出發,將我送到齊璟府上。”魏應亡低聲道。
“齊璟”
太子眉頭微蹙,似乎完全沒想到此事還能和齊璟那個窩囊廢有關係。
可魏應亡卻神祕一笑。
“華陰公主好男色。”
齊璟豔色無雙。
“華陰能扶持你,也能扶持別的皇子。或許,天下大亂,二子奪嫡對她來說,樂趣更大一些。”
“又或許,華陰可以利用一個傀儡皇子,自己掌天下大權。”
魏應亡不慌不忙地說道,卻一擊刺進太子的軟肋。
華陰美麗,高貴,卻又桀驁不馴,瘋狂地沉迷於危險和刺激,兩個皇子對峙這樣的事對華陰來說就像是盛放的曼陀羅,越危險,越具有吸引力。
況且,如有一天華陰厭倦了躲在男人身後,想要自己當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兒,太子的瞳孔微縮,顯然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從此刻起,華陰將成爲太子必須防備的人,而齊璟也將失去他的保護色,成爲太子的眼中釘。
魏應亡冷冷一笑,暫時就讓齊璟和太子狗咬狗去吧,她要着手拉攏自己的勢力。
魏應亡推着太子緩緩向前走着,地牢的通道狹窄逼仄,所有獄卒都按照魏應亡的要求將自己鎖進監牢裏,魏應亡身上的傷口疼痛噬骨,可她只能強撐着。
就在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天光驟然大亮,刺得魏應亡睜不開眼
這三天她一直生活在不見天日的暗牢裏,乍然見光,眼淚奪眶而出,目不能視物。可就在這一瞬間,那個門客從天而降,一刀劈向魏應亡
魏應亡和太子綁在一起,身上又受了重傷,躲閃不及,只能舉起剔骨刀硬抗
可門客的刀還未至,凌厲的內力已經襲來,魏應亡被內力所傷,猛地口吐鮮血,連連後撤,再無力抵擋。
就在這時,一把朔鋒長劍橫空而來,一個劍招四兩撥千斤,將那狠厲的彎刀挑開。
“抱歉,我來遲了。”
齊璟雙手握劍,神色肅穆地面對着門客,將魏應亡牢牢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