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山河表裏追妻路 >第90章 爲何如此在意
    馬靜遠很想說些什麼話來挽回一下局面,但是他素日就不是一個長袖善舞的人,不然也不會在這京都四縣之一的位置上蹉跎了這麼多年。

    是以他只能訕笑地望着魏應亡,像是談判桌上註定要輸的那個人,他期望的只是輸得不要太慘。

    其實如果只有魏應亡一個人,沒有四皇子橫插一槓子的話,馬靜遠大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魏應亡,嫁禍給山匪。

    順帶着全城搜捕鄭二敢,將這個狗東西也給一刀剁了。

    可是齊璟在這裏,他總不能將皇子也殺了。

    所以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魏應亡也看穿了馬靜遠的心思,她本可以獅子大開口,但是平心而論,馬靜遠爲官十幾年,大體上還算是清正守法,是比太子一黨要好得多的官,留着他,對此地的百姓好處更大。

    所以魏應亡也微微一笑,不輕不重地喊了聲“馬知縣”。

    “哎呦,不敢當,不敢當”

    馬知縣慌忙彎腰,矮下半個身子給魏應亡作揖,像是奴才一樣。

    魏應亡慌忙伸手去扶馬靜遠,後者立刻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您是貴人,馬某受不起。”

    “哪裏,馬知縣您在位十數年,轄區清平,百姓安樂,要我說,您纔是真正的貴人呢”魏應亡笑着說道,也算是說了實話,卻也給足了馬靜遠面子。

    後者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心酸不已。

    爲官這十幾年,他自問對百姓不錯,比那些貪腐之徒,阿諛之徒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可有什麼用呢十幾年了,就是熬年份,也該輪到他升遷了,可到頭來,他也只能看着年輕一輩的一個又一個向上爬,而他,一直原地不動。

    都快成京中笑柄了。

    馬靜遠又客套了幾句,魏應亡這才落了座。

    魏應亡一坐下,齊璟也跟着坐在魏應亡旁邊,二人一同望着馬靜遠。

    馬靜遠心潮起伏,很有些忐忑地在主位上坐下,原本舒坦非凡的八仙椅此刻就像是長了刺一般,讓他如坐鍼氈,不時用眼睛偷偷撇着魏應亡和齊璟。

    “不知魏小姐有何賜教”見魏應亡不開口,馬靜遠只好試探着問道。

    “案子是魏蘭芝做的,馬知縣沒有意見吧”

    魏應亡開門見山地說道,單手支頤,神思懶散地擡眸瞧了馬靜遠一眼。

    這一眼,瞧得馬靜遠心裏一突。

    “這”

    這怎麼敢有意見呢

    可若是沒有

    “這,這實不相瞞,此事也是不由小人做主,那魏侯爺,也就是小姐您的父親一早就明示過了,案子得,得是”

    “必須是我做的,然後快刀斬亂麻,立刻把我砍了對吧”

    魏應亡乾脆地截斷馬靜遠的話頭。

    馬靜遠心中大駭,這魏應亡到底什麼來歷,竟然能面不改色說出自己親爹要弄死自己的話來要是換成旁的女子,恐怕早就如墜地獄,哭成淚人了。

    魏應亡卻只是冷冷一笑,探出半個身子來,眸光陰鷙,冷冷盯着馬靜遠。

    “我說,這個案子是魏蘭芝做的。”

    魏應亡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道,說完將手中的證據猛地往桌上一拍,擡眸再看向馬靜遠。

    “馬知縣想要攀結權貴,也要有命活到那天。”

    這話說得在理,馬靜遠心中一突,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他慌忙用右手撐起身子,儘量不動聲色地往椅子裏面蹭了蹭。

    反正得罪了侯爺,大不了這個官不做了,總比掉腦袋強

    馬靜遠打定了主意,神色肅然地對着魏應亡一拱手。

    “魏小姐說得有理有據,此案斷然是那魏蘭芝所爲。明日開堂,我定當着所有百姓的面如此宣佈。”蛋疼 .danteng123.

    “好”

    魏應亡微微一笑,食指輕輕敲了敲桌上的證據,對着馬靜遠點點頭。

    “明日若能做成此事,馬知縣便是不畏權貴,只問真相如何的好官我定會秉明二皇子,將你剛正不阿,犯顏爭辯,最終以一己之力定乾坤的種種娓娓道來,到時候,二皇子的座上賓,定然有你一席”

    魏應亡爲馬靜遠描繪了一幅非常美好的前景,馬靜遠聽着聽着,心中擁堵的大石塊一下就土崩瓦解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然沒辦法抱住侯府這棵大樹,但若真如魏應亡所說,他馬靜遠從此就能得二皇子青睞了,這加官進爵有望不說,清流的名聲那可是真真地好聽啊

    想到這兒,馬靜遠激動不已,當下連連表示定然會按照魏應亡說的那樣去做,順帶着又隱晦地詢問了一番,這證據什麼時候能還給他。

    “不急,事情辦成了,馬知縣還怕沒有那一刻嗎”

    魏應亡一副“不見外”的模樣,笑着拍了拍馬靜遠的肩膀,起身準備離開。

    一直沉默不語的齊璟也起身,跟在魏應亡後面,只是在邁出知縣府的大門之後,立刻召集了血羽衛霧津。

    “帶人將知縣府圍了,明日升堂重審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是”

    霧津領命,當着魏應亡的面直接飛上了知縣府的房頂,疏忽間便不見了蹤影。

    魏應亡略一思索,覺得齊璟的安排十分周全,畢竟夜長夢多,誰知道今晚會不會發生些變故,這樣將馬靜遠圍起來,倒是省了很多事端。

    可是

    魏應亡擡頭看着齊璟,“我沒權沒勢,對你實在沒什麼用處,爲什麼要如此費心幫我”

    這話她在大牢裏就想問,但一直沒有開口,如今既然開口了,便要問個清楚明白。

    可齊璟卻低頭凝視着魏應亡,那濃墨點染的眸中氤氳着幾分情愫,幾分冷冽,叫人看不通透。

    “你以爲呢”

    齊璟將問題踢回給魏應亡,後者略一挑眉,“當我沒說。”

    魏應亡擡步準備離開,齊璟卻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還請四皇子讓開,我是戴罪之身,現下得去牢裏待着了。”

    魏應亡客客氣氣地說道,畢竟齊璟這次確實幫了自己不少忙。

    可齊璟卻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反而向前邁步,一步步將魏應亡逼到小巷的角落裏。

    “若我說,我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了,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便十分在意你的死活。我不想讓你去救人,怕你受傷,所以我親自去了;我聽說你被帶到了大理院,不顧暴露自己,不顧身受重傷,也要衝進去救你;我明明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拿到魏承平的賬本,可那夜卻鬼使神差地拐到你的院子裏去找你”

    齊璟說到這裏,已然將魏應亡逼到牆角,二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寸,齊璟的鼻樑高挺,幾乎已然貼到魏應亡的鼻尖。

    他灼熱的呼吸灑在魏應亡的雙頰,一雙冷眸深凝,似有柔情萬端,又好像薄涼如秋水,纏綿悱惻地望着魏應亡。

    “我想這大抵就是世人所說的相思吧。”男人低聲說道,聲音醇厚而迷離,帶着無可匹敵的魅力,蠱惑着魏應亡。

    “撲通,撲通。”

    魏應亡下意識地絞緊了手帕,可擡頭時,卻在齊璟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張極爲醜陋的臉。

    齊璟眼裏的,不是柳靈鴿,而是魏應亡。

    再世爲人,難道還要重新掉進兒女私情的陷阱裏嗎

    不,不管齊璟在意什麼,魏應亡此生都不會再去理會了。

    費盡心力去討好一個人,爲了那個人而改變自己,她已經試過了。

    這樣的下場有多慘,她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皮肉,每一滴血,都記得清清楚楚。

    到頭來,不過是將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撕碎,變成殘破淪落陰暗的模樣罷了。

    魏應亡清冷一笑,望向齊璟時眸光平靜,如死水無波。

    “四皇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無寵的庶女,相貌又醜陋至極,如何配得了您的在意”

    魏應亡說完對着齊璟福了一福,便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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