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魏應亡就去了二皇子府上,將陳順真和汪寄望如何爲天下蒼生打抱不平,就算舍掉性命也要揭發大理寺卿的事如實說了,二皇子大受感動,當即承諾要盡全力營救此二人。
第二天,朝堂之上。
皇上高坐在龍椅之上,處理完其他幾件大事之後,便提起了陳順真、汪寄望的事。
“聽說昨日有兩個書生在菜市口誹謗朝廷命官,已經被羈押了,可有此事啊”
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匆忙上前一步,“回皇上,確有此事。臣已經將二人各打了二十大板,收押在牢裏,聽候聖裁。”
“啓稟皇上,據老臣所知,事實遠非如此。”周永璋之父周謙益忽然上前一步說道。
“哦”
皇上最忌諱臣下隱瞞欺騙,周謙益是老臣,清貧正直,不會說謊,照他這麼說,十有八九是這事裏面有貓膩。
“你說。”
“是。”
周謙益得了皇上的恩准,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又是平陽侯府的事。
皇上有些不耐煩地擺弄着手裏的串珠,凌厲的目光從魏承平身上一掃而過,落在太子身上。太子低垂着頭不言語,也看不清表情。
溫氏是什麼樣的人,皇上再清楚不過。只是若給溫氏定了罪,那魏蘭芝便也成了罪人之女了。
既然太子想要魏蘭芝肚子裏的孩子,那總得給魏蘭芝留點臉面。
“既然民間有這樣的傳聞,那就着人再詳細審一審吧。”
皇上直接吩咐道,指了與太子親厚的一名官員,重審此案。
“至於那兩個書生”
“父皇我朝自聖祖開始便有先例,書生議論朝局,不因言獲罪,如此才能廣開言路,革除積弊。”
眼看着皇上就要給那兩個書生下決斷,二皇子慌忙站出來打斷道。
皇上原本打算將兩人革除功名,發配邊疆,永不錄用。可二皇子卻搬出聖祖的先例來,倒讓他不好如此做了。
“那依你看,該如何給這二人論處啊”
皇上心中惱怒,冷聲問出這話來。
“依兒臣看”
“啓稟父皇,臣子如何論處,自有皇上乾綱獨斷,我等雖爲人子,亦爲人臣,有何事但聽皇上吩咐,不敢越俎代庖,妄發議論。”
齊璟忽然站出來說道,打斷了二皇子的話。
二皇子頓時生出一絲後怕,若是剛纔自己順着父皇的話,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說出來,便有要替皇上做主的意思了,這勢必會惹怒皇上
到時候不但不能爲二位書生脫罪,說不定還會讓他們罪加一等
那便完全辜負了魏應亡的託付了
想到這兒,二皇子不由得朝着齊璟投去感激的一眼。只是齊璟神色漠然,直視前方,絲毫沒有搭理二皇子的意思。
二皇子的這點小動作被皇上完全看在眼裏,看到齊璟並不搭理二皇子,說明二人並沒有暗中勾結,皇上的心也就放下了許多。
畢竟二皇子說話向來不管不顧,不假思索,而今也不是第一回了。
是以皇上的氣稍微順了順,冷冷瞥了齊璟一眼。
“你倒是識時務。”
“多謝皇上誇獎。”齊璟淡淡回道,面色淡然,不卑不亢。
皇上又將手裏的串珠轉了轉,顯然是意下未決。
“周謙益。”親親小說 .qinxs.
“臣在。”
“你怎麼看”
“回皇上,臣以爲,此二人在菜市口胡鬧,阻礙朝廷辦事,論罪當流放邊疆。但臣聽聞這二人做此事之前已然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打算,且二人以爲大理寺卿爲國家蠹蟲,必欲捨命爲民除之。這便是捨生取義,爲國爲民的大忠之人我大周國正需要這樣剛正不阿之人,請皇上即刻啓用二人”
“嗯。”
皇上淡淡看了眼周謙益,沒有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
“太子以爲呢”
“回父皇,父皇英明神武,自有決斷,兒臣只需洗耳恭聽便是。”
太子也學着齊璟的話說道,畢竟他身爲太子,又與大理寺卿過從甚密,牽扯其中,實在不便於說話。
可皇上非要他說話。
“爲人君者,不可無決斷。朕再問你,此事你以爲應當如何”
“這”
太子只覺得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是父皇對自己明晃晃的考驗。若是站在大理寺卿這邊,說要流放二位書生,實在有徇私枉法的嫌疑,不妥;可若是說好話,不開罪這兩個書生,萬一父皇聽從了自己的話,真的放過他們
太子又覺得受不了。
這樣滿朝文武會怎麼想兩個書生動了自己的人,自己卻寬容放縱,任由他們過得逍遙自在。
那他以後還如何震懾百官
是以太子兩面都無法回答,可皇上又如此催問,他也只能給出個模棱兩可的建議。
“回父皇,既然事情尚未查實,那不如等新任官員查明情況,若是此二人捕風捉影,煽動愚民,那就罪大惡極;若是此二人說的是真的,確實是大理寺卿徇私枉法,那便要大力褒獎。”
但新任的審案者還是太子的人,所以此二人說的一定是假的。
太子如此說,既顯得公正公平,又暗中早已註定了兩個書生的結局。
而且,還與皇上的想法不謀而合。
皇上心中大悅,面上卻仍是淡淡的。
“太子這個主意倒是中肯。”皇上點點頭,“那便先委屈兩個書生一陣,等查明真相再做定奪吧。”
“是。”
散朝之後,二皇子便立刻託周永璋將消息遞給了魏應亡。
魏應亡一聽新任審案官是王純光,便知對方還是太子的人。
“這下可大不妙了。”
若是不能力證溫氏有罪,那大理寺卿便沒有徇私枉法,那兩個書生所言非實,便要流放邊疆
“不行無論如何也要給溫氏定罪”
周永璋見魏應亡皺眉深思,立時便有了決斷,站起身來就要去找朋友們想辦法,卻被魏應亡拉住了。
“此事沒有那麼簡單,你萬萬不要淌這趟渾水。”
太子可是睚眥必報。
“你上次能僥倖逃過一劫,這次可未必。太子黨羽衆多,不是現在的你我能夠撼動的。”魏應亡見周永璋面露急躁,趕緊規勸道。
“可難道就這樣看着溫氏興風作浪,恣意欺辱你嗎你可知”
周永璋說到這裏,忽然就頓住了。一張臉憋得通紅,幾次想要開口,卻又開不了口,眼看着就要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你可知我日日打聽你的消息,生怕你被人欺辱了去。
你可知我一想到你在這深宅大院過得不好,便像百爪撓心一般,只恨自己無權無勢,不能救你於水火。
這些話在周永璋的心裏盤旋了一遍又一遍,卻終究不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