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應亡踱步到魏承平身邊,平靜地問道。
“畢竟,我或許比她們都更有膽識、氣量,也更有能力。”
魏應亡陳述着事實,魏承平聽了也是一愣,旋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一口淬在魏應亡的臉上。
“就憑你我問你,本朝有沒有女子爲官有沒有女子科考女子,從來只有一條路能榮耀家族,那就是成爲寵妃你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只能是哥哥姐姐的墊腳石可你卻敢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爲禍家族我若不除了你,愧對列祖列宗”
“那父親就別葬在祖墳了,省得列祖列宗看見你,氣得從棺材裏蹦出來。”
魏應亡用手絹擦了擦臉,淡然道,說完也不等魏承平回話,轉身便離開了。
回到漱玉院,就看見齊璟斜倚在門口,顯然是去而復返,在等着自己。
魏應亡快走了兩步,來到齊璟身邊。
“剛纔多謝你了。很多話我不方便說出口,若不是你,今日夜不會解決地這麼順利。”
魏應亡認真道,齊璟淡然一笑,“都是小事。”
“那你”魏應亡試探着問齊璟的來意,對方卻先同時開口了。
“我來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四皇子有什麼事是要和我商量的”
魏應亡有些好奇地問道,請齊璟在院裏的石凳上坐下,王嬤嬤和紅影端了茶水和點心上來,就自動退回各自的廂房了。
院裏只剩下魏應亡和齊璟,後者緩緩品了一口茶,這才放下杯子,舒展眉頭,定定地望着魏應亡。
“明日我會叫人去大理院報案,會有人來抓魏博勇。”齊璟說道。
“爲什麼是大理院”
魏應亡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明明刑部纔是齊璟的人,現在把魏博勇送到大理院,豈不是要輕縱了博勇
面對魏應亡的問題,齊璟意味深長地勾脣一笑,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反問魏應亡。
“你以爲是爲什麼”
若說齊璟不想幫自己,那他今日就不必趟這趟渾水,可若說他想幫自己,也總得在大理院有能主事的人才對。
想到這兒,魏應亡猛然明白過來,擡起頭有些驚愕地問齊璟。
“新任大理寺卿是你的人”
“聰明。”
齊璟脣角微揚,漾起淡淡笑意,“若不是你用溫氏的案子將太子的人拉下來,我想要悄無聲息地把大理寺卿換成自己的人,也沒這麼容易。這事說起來,還得我多謝你。”
齊璟說着,鄭重地站起身對魏應亡鞠了一躬。
“從前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只一味注重身份血脈,而忽略了你這個人。如今我才發覺,你本身就是耀眼奪目的明珠,你完全有足夠的資本與我結盟。”
齊璟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番,擡眸望向魏應亡。
“只是時至今日,不知你還願不願意與我並肩而立”
齊璟拋出了橄欖枝,也足夠低姿態,展現了誠意。魏應亡垂頭,細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直到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涼得透徹,才終於開口。
“大理寺和刑部都是你的人,想來這次魏承平罷官,戶部侍郎也換成了你的人。而禮部尚書是我外公,目前看來也十分疼我。你我若聯手,這大位確實可以爭一爭。只是這下一個要除的人,必須我說了算。”雲南筆趣閣 .y
“姚順意。”
吏部侍郎姚順意,太子的走狗,魏應亡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
齊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應道,同時解下自己的腰牌遞給魏應亡。
“齊府自由出入,血羽衛自由調遣。有任何事,可以便宜從事,先斬後奏。”
齊璟沉聲道,魏應亡凝視着手中那塊溫潤的黑玉牌,只覺得手裏握着齊璟的身家性命一般,沉重卻讓人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你不怕我背叛你”
魏應亡眉頭微蹙,有些擔憂地望着齊璟,後者平靜地搖搖頭。
“還記得之前我用兩具屍體逼你殺人的時候嗎”齊璟忽然問起這事,魏應亡一愣,旋即點點頭。
“那時候你說自己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不會因爲怕死,就做沒有底線的事。”
齊璟定定地望着魏應亡,眸光晶亮,帶着無限的期望與信任。
“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的判斷力。我既然選了你與我並肩而立,就不會畏首畏尾,更不會從中掣肘。”
齊璟說着,向前走了一步,親手將那塊黑玉牌系在魏應亡的身上。
“放開手去做,萬事有我。”
男人聲音輕柔醇厚,像一罈陳年佳釀,在魏應亡的身旁不住地縈繞着,伴隨着溫熱的呼吸,若有若無地傾灑在臉頰。
“咚、咚、咚”
魏應亡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不可遏制地響徹腦海。
而下一秒,那股銳利的疼痛感就毫無預兆地蔓延開來,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撕裂了一般,那些扒皮斷骨炙烤的疼痛頃刻間疊加在一起,如同人間地獄一般洗禮着魏應亡的身體。
“啊”
一股野獸般的嘶吼聲傳來,魏應亡瘋了一般推開齊璟,沒命地在院子裏跑着。眼前不斷閃現的是前世的一幕幕。
姚順意冰冷至極的眼神,得意又輕蔑的嘴臉,華陰公主高高在上,殘忍的命令,無邊無際的絕望
“不要,不要,不要”
魏應亡慌張無措地四處逃亡,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那些痛苦的記憶中,她的眼淚無助地淌了滿臉,絕望地看着齊璟,不住地搖頭。
“不要爲什麼”
“壞人做惡事,是沒有爲什麼的,只是因爲他們壞。”
齊璟竭力鎮定着自己的心,將那冰錐貫穿心臟般的疼痛與無助驅散開,不斷尋找着能夠安慰魏應亡的話。
“從前你是孤身一人,現在不同了,你有我,還有李唁,周永璋,齊潤,溫尚書,鄭二敢,王有德,王嬤嬤,紅影,平兒,你還有一頭黑熊。”
“我們都是你的後盾,再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了。”
齊璟一個個念出魏應亡身邊的這些人來,每念出一個,那些人的身影就好像出現在魏應亡眼前似的,將上輩子那些不見天日的灰暗擠出一點點去。
直到齊璟將所有人的名字都念完,魏應亡也緩緩找回了神智。
原來那些日復一日的無助與折磨,那些絕望的深淵,早已是上輩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