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魏應亡就睡了。
畢竟她交代鬥星移的事,天亮的時候是不能做的。
自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或者要怎麼出去,還是先養精蓄銳的好。
伴隨着魏應亡的熟睡,兩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也由專人傳遞了出去。
一封是魏應亡昨日寫的通敵血書,一路往南,直奔京都,將要交到李相手裏。
一封是賀洪章寫的,加蓋了李相的印信,一路往北,徑直交到了匈奴王帳。
“銀二百萬兩,糧食三千石,木材、車、馬、牲畜不計其數,唯望可汗笑納,一舉奪城,正是良機。臣賀洪章謹奏。”
匈奴今冬也遭了災,大雪壓塌了無數的營帳,無數災民無處可去。
偏生匈奴本就缺少糧食,布匹,這下眼看着就要激起民變,正是需要禍水東引的時候。
就算賀洪章不來這封信,可汗也打算帶着災民一同南下,劫掠大周朝,好讓匈奴人都能度過這個災年。
如今有了賀洪章這個內應,自然喜不自勝,甚至隱隱想到了另一件事。
許多年前,他曾與李相謀劃過的那件。
不知今年是不是時候,李相又有沒有這個機會。
天可汗的目光掠過王帳,一路向南,眺望着遠方。
“整隊騎上你們的快馬,去搶南方糧食、銀子、女人,只要你有本事,就都是你們的”
“是”
無數沒了家的匈奴人拿出早已磨得鋥亮的刀,騎上馬,來到王帳前。
一同來的,還有許多家裏沒有遭災,卻同樣渴望着搶掠好東西的精壯漢子,野心勃勃地騎在馬背上,等着大汗的指令。
“長生天保佑,出發”
隨着大汗一聲令下,無數匈奴騎兵如一陣烏雲般,向南方奔襲。
而與此同時,一匹快馬身後跟着幾百匹駿馬,正從京都向着北方趕來。
一路不走官道,只走最近的小路。
領頭的那匹馬身上已經流了不知多少紅色的汗液,看起來彷彿是血一般,觸目驚心。
坐在上面心急如焚的不是別人,正是齊璟。
自從半夜接到了鬥星移的傳書,齊璟便找了一個替身頂替自己留在宮裏,他則帶着血羽衛快馬加鞭,一路拼命地往宣同這裏趕。
而王有德他們經過一夜的思索,終於想明白了魏應亡話裏的意思。
“主子這是要我們放火”
“何以見得”
鬥星移立刻問道,王嬤嬤和鄭二敢也都滿腹疑問地瞧着王有德。
“我問你們,什麼鳥住在梧桐樹上”王友德眼中閃過一絲慧黠的光芒,問道。
“鳳凰啊。”
大家不假思索地說道,仍舊有些不明白。
“鳳凰浴火重生,咱們主子是皇后命格,那就是鳳凰,是不是這個道理”
“可不嘛正是這個理”
經過王有德的提醒,衆人一拍巴掌,終於想明白了。
“那咱們就放火吧”
鄭二敢“豁”的一下站起身來,眼瞧着就要衝出去防火,卻被鬥星移一把拽住了。
“就是就算是放了火,那咱們主子也跑不出來啊真是跑出來了,叫人看見她出來了,那還能活嗎”
王有德也跟着勸了句,鄭二敢這才耷拉着腦袋,退了回來。
“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等到晚上,咱們就放火。”王有德低聲道。
“還得找具跟主子身量差不多的女屍,到時候,就叫那個賀狐狸以爲主子被燒死了。這樣主子才能出其不意,打他個措手不及”
一直沒說話的王嬤嬤插嘴道,三個男人立刻轉頭看向她,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妙啊”
於是在快到年下的這普通的一天裏,匈奴大軍正在揮師南下,意圖攻城略地,姦淫擄掠。
齊璟帶着自己的精銳部下急奔而來,意圖救援魏應亡,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王友德幾人裝模作樣地在府衙門口等着魏應亡,其實已經派了家丁去找火油,乾柴,還有女屍。
而魏應亡,本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精神,正在牢裏睡大覺。
多年後,大周的史冊上將會濃墨重彩地記錄這一日,但這一日的白日,與別的幾千個,幾萬個日子一樣,都是平平無奇的。
直到夜晚。
府衙大牢忽然起火了。
魏應亡陡然睜開雙眼,猛地拽斷了自己手上的鐵鏈,準備往外逃,可逃出去卻發現,整個府衙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殺啊”
一陣陌生的喊殺聲傳來,伴隨着一陣火炮的轟鳴,宣同的城門如同一張脆紙一般,轟然洞開。
匈奴人長驅直入,手中的彎刀肆意揮舞着,砍殺着大周戍守城樓的士兵。
而賀洪章正坐在城樓中央,淡笑着彈着琴,一任身邊的匈奴人肆意砍殺。
“主子,快跑吧匈奴人殺過來了”
王有德扯了扯魏應亡的衣袖,提醒道。
魏應亡的目光卻不肯回轉,仍舊望着遠處城門口,一片火光沖天。
狼煙四起。
“我早該想到的”
魏應亡兀自說了一句,拔出手裏的刀,向着城門奔去。
當年齊璟的母族就是因爲戰敗落魄,又因爲有通敵的書信,才被連根拔起。
如今賀洪章讓魏應亡寫了通敵書信,若是此時宣同再次失守,罪大惡極的自然是通敵的魏應亡,與賀洪章沒有半分關係
如此天賜良機,他怎麼會放過
以千萬人的性命,換自己一身的榮寵,虧他賀洪章做得出來
魏應亡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着,越跑,便越是憤怒,直到衝進城門口,一刀劈死一個正在掠殺的匈奴士兵,這火才終於找到了燃燒的地方
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魏應亡寧願劫囚車,也不會寫下那封用來麻痹賀洪章的書信
可現在,敵軍已經破城,說什麼都晚了
魏應亡手起刀落,又是一個匈奴士兵的頭顱滾倒在地。
她身後,鬥星移和鄭二敢也都跟了過來,王有德和王嬤嬤回去叫了所有的家丁,總共八十人,也正在朝這邊趕來。
而匈奴軍,有整整三萬人山河表裏追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