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柳靈鴿纖長的羽睫上墜着一顆晶瑩的淚珠兒，她微微垂下頭，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齊璟的眼神裏忽然充滿了憐惜。
他一時怔在那裏有些手足無措，似乎是震驚於柳靈鴿再世爲人的事情，又似乎是單純地心疼她，竟然經歷了這麼多。
原本看着美人師兄與柳靈鴿如此地熟悉，還有那些親密的動作，齊璟是非常生氣的。
他想借着這股怒意詐出魏應亡的祕密來，沒想到聽見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看着她那失落、難過的神情，齊璟心裏所有的怒意、醋意全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心疼。
他忽然緊緊地抱住了柳靈鴿，用溫熱的大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的烏髮。
“沒關係，都過去了。”
齊璟低聲道，溫情似水。
柳靈鴿的身子驀然僵住了，她有些驚訝地擡起眸子，撞進齊璟飽含深情的眸光中。
“你，不介意”
柳靈鴿有些遲疑地問道。
齊璟的眸子黑沉如深潭，此刻正定定地望着柳靈鴿，眼中唯有一派溫柔。
“我介意。”
柳靈鴿的心倏然沉入深淵，不斷地下追着，似乎永遠得不到救贖。
“介意你如此辛苦，介意你如此痛苦，介意你身上揹負着這麼沉重的祕密。”
齊璟繼續說道，說完輕輕拍了拍柳靈鴿的後背。
“以後有我和你一起承擔。刀山火海，我們一起走。”
眼淚，順着柳靈鴿的眼眶不住地往外涌着，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從未流過的淚都流上一遍似的，她一頭扎進齊璟的懷裏，哭了個痛快。
“謝謝你。”
許久之後，柳靈鴿用極輕的聲音說道。
齊璟捏着她的手，點了點頭。
二人攜手走在臺階上，夕陽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模樣。
大廚房的炊煙裊裊升了起來，帶着一股溫暖與熱絡勁，吹得人心裏也暖烘烘的。
柳靈鴿帶着齊璟去到練功的大院子裏，那裏整整齊齊地拼着好幾張桌子，師兄們一人站在竈臺前，其餘人都站在桌子前，並不坐下。
“快來”
柳靈鴿趕緊拉着齊璟站好，這時竈臺前的師兄便開始飛碗了。
碗裏裝着蓬鬆軟糯的米飯，隨着瓷白的小碗一起被扔了出來。
站在桌前的幾個師兄幾乎是同時伸出手來，去爭奪那一個碗，柳靈鴿也“騰”的一下踩在椅子上，去夠那個碗。
眼看着就要夠到那碗，誰知這時一位師兄運起輕功，在那碗距離柳靈鴿的書還有不到一寸的距離時，飛身搶過了碗
“是我的了”
那人驕傲地高舉着碗，落在樹杈間，笑嘻嘻地就準備喫。
一道人影忽然從他身邊閃過，衆人定睛再看時，那人手裏哪裏還有碗
“給你。”
齊璟低聲道，將那碗遞到柳靈鴿的手裏，後者高興地接過碗，笑得比吃了蜜還甜。
“唉”
沒有搶到碗的幾個師兄們輕嘆一聲，都依次入座了。
“想不到小靈鴿也有這一天啊”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師兄說道，看那表情，分外唏噓啊。
“可不是”
“自打我山上，就沒見過小靈鴿搶到這碗，如今嫁人了，不用打坐了，竟然還搶到碗了嘿”
“還是有夫君好啊，我若是有夫君，我也可以不用打坐了。”
美人師兄無不羨慕地說道，把衆人逗得紛紛笑了起來。
柳靈鴿也有些激動地捧着那一碗飯，笑得傻呵呵的，完全沒留意到師兄說的嫁人的事。
倒是齊璟眸光微眯，心中十分滿意。
“啊嗚。”
柳靈鴿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米飯，一口吞進嘴裏，細細地咀嚼起來。
“真香”
到底是棲雲山的米飯，用竹筒蒸了之後，再撒上西域來的葡萄乾，自家院裏中的大棗，嘖嘖，喫一口，別提多美了
看着這樣完全卸下防備，像個孩子一樣的柳靈鴿，齊璟的心情也變得十分愉悅，連帶着嘴角也微微向上揚起。
真好。
齊璟淡笑着端起自己的碗，也埋頭吃了起來。
喫完飯衆人又在一起比試了一番功夫，討教了一番大道，眼看着星夜黑沉，便各自回房去了。
這時，一直玄修的師父卻出來了。
他穿着一身青衣，鬚眉冉冉，負手而來。
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師父”
柳靈鴿笑着喊道，師父點點頭，卻沒有多關注她，而是將目光望向了齊璟。
“見過叔父。”
齊璟恭敬地見禮，齊崇清冷的目光緩緩落在他身上，點了點頭，脣間還含着一絲笑容。
“妙極妙極”
齊崇一口氣說了兩個“妙極”，勾起了柳靈鴿的疑惑。
“師父是說他一表人才嗎還是”
姻緣之事
柳靈鴿沒有問出口，師父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搖搖頭，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句。
“妙不可言啊”
說着，一向淡漠的眸子裏竟然射出了一點精光，轉頭看向柳靈鴿。
“什麼時候成親”
“啊”
柳靈鴿被問得一愣，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上來就要成親啊
倒是齊璟搶先一步，飽含感激地望着齊崇。
“請師父給算個日子吧”
“好天賜良緣，彩龍金鳳，爲師就給你們卜上一卦”
齊崇也有些激動，當即腳踏八卦步，十指翕動，閉目冥想。
“得了”
“下月初一，上上大吉”
師父朗聲說道，柳靈鴿更是一愣。
“這、這麼快”
她還沒準備好呢
“天賜良緣，越早越好。”
師父捏着鬍鬚，侃侃而談，說完便將目光定在柳靈鴿的臉上。
“這塊疤已是屬於死人的了，爲師這就幫你去了”
說完也不等齊璟和柳靈鴿反應，拉起柳靈鴿，風風火火直入屋門。
屋裏，一個八卦煉丹爐，十幾個奇奇怪怪的小碗裏，擺放着眼色各異的粉末。
“閉眼”
師父吩咐道，柳靈鴿立刻聽話地閉上眼，便感覺臉上被抹上了什麼東西，一陣清涼。
接着便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像是要將那塊疤從她心口活生生挖出來一般。
柳靈鴿張嘴想要喊疼，卻被軟木塞堵住了嘴山河表裏追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