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清晰記得，前面，就是他要去往的終點。
微微行禮，沒有做出迴應，沈青雲邁步直行，池中蓮葉飄來兩片，爲他充做墊腳。
他就這樣，如履平地的向前走，蓮葉會自動移動到他要落腳的地方。
繞過老者，上岸。
沈青雲又回身，對老者行了一禮，旋即繼續往前走。
“年輕人，前面可是地獄。”
老者還在勸阻，像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沈青雲身軀一頓，回過頭，見老者已經轉過來，面對着自己。
“去了，可就不一定回得來了。”
老者見沈青雲回頭，繼續說道。
“可怕嗎？”沈青雲反而微笑着反問。
這直接把老者給整不會了，老者愣了一下，旋即很認真嚴肅的道：“很可怕！”
“既然可怕，那我爲何不去走上一走，看看難以領略的風光？”沈青雲哈哈一笑，轉身而行。
老者這才明白，原來沈青雲在消遣自己，不論是什麼回答，沈青雲都只有一個回覆。
“哎，向死之人難救啊！”
老者長嘆一聲，背過身去，繼續垂釣。
但沈青雲走後不久，老者那許久不見動靜的魚竿，突然有了動靜。
老者驚訝提竿，只見一條金色鯉魚咬住釣線，正活蹦亂跳呢。
“金鱗！？”
老者很是驚訝，旋即露出恍然表情，回過頭，目光彷彿穿越了空間，看到了那道白袍背影，笑道：“原來是未亡人。”
沈青雲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他現在滿腦子都只要一個念頭，心情也愈發激動。
沒多久，他在一片虛空前停下，前方是荒蕪，與周圍優美的景格格不入。
“月兒，我來見你了。”
沈青雲擡手，語氣前所未有的柔和，眼中也蘊含着柔情。
輕撫虛空，就像是在撫摸着，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木之法則在他身上散發出來，從一開始的淡淡，到後來的濃郁，瀰漫這片天地，令腳下的雜草都開始瘋長，更何況周圍的草木了。
收回手掌，沈青雲吐息一口氣，雙手開始結印，一個又一個印記浮現在整個虛空中，散發出濃烈的生命氣息，有靈陣，有法術神通。
狂烈的颶風席捲這片天地，但卻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因爲這是濃濃的生命氣息。
天在變，雲在朝這裏一處匯聚，變得壓抑低沉，一座大陣浮現於虛空，將所有生命氣息都籠罩進其中。
他在琅琊閣，閱盡天下萬法，取起精華，去其糟粕。甚至，他還去借鑑了那些復生之法，雖然不可信，但存在出現就有它的道理，即便會被世人稱之爲不正之術，有違天和。
他也仍然去看了，知道不會有用，所以只是學習其中的共通點，以及經驗。
逝去之人不可挽回，強行逆轉也只是擾其安寧，逆反自然的行爲，不會成功那是當然的。
他匯聚百家之所長，取前人之經驗，不是爲了復活誰，而是爲了見一見，那記憶中朝思暮想的人。
他知道，消失的只是身體，人並沒有真正的消失，可也不能出現在他面前，好似身體與靈魂，皆融入這片天地。
隨着所有法術神通的印記消散，那充斥瀰漫的生命氣息，也終於逐漸開始減弱，當完全消散之後，那貫穿天地的靈陣，也隨之瓦解。
風雲充斥的天，歸於平靜。
沈青雲目光帶着期盼，注視着眼前的虛空，呼吸在這一刻變得微弱，身體緊繃，很是緊張。
但隨着時間流逝，寂靜的天地，也沒有發生絲毫變化，沈青雲肉眼可見的變得更緊張了。
“主人。”
鎮天戟輕聲呼喊，像是在提醒他，沒有希望了，不要再抱有期盼。
鎮天戟也知道，這樣對沈青雲而言，太過於殘忍。但虛無縹緲的夢，總要有醒來的那一刻，不是嗎？
沈青雲身軀一顫，眼中失去焦距，有一瞬間，他失去了神采。
“我沒事。”
沈青雲神情悲涼，蒼涼一笑，有一瞬間，讓人感覺他好像放棄了一切。
“完犢子，這麼久了，第一次見這小子露出這種要命的樣子。”
神器寶器溝通橋樑，方寸界器靈驚訝道，沈青雲露出這種脆弱的表情，讓它感覺神州都要毀滅了。
“我也是。”
鎮天戟沉聲道，它跟隨沈青雲最久，見過任何情況前的他，不論任何難題，哪怕山崩於前，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冷靜解決。
但這樣脆弱的表情，真的是第一次見。
“主人對曦月大帝的感情執念很深。”鎮天戟道。
神器之間的交流，寶器就只能縮一旁，靜靜聽着。
沈青雲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不可能因爲他曾經是大帝，就斷絕了一切。在別人眼中，他或許是萬能的，因爲幾乎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也沒有流露出感情方面的脆弱。
但沒有流露就不代表不存在。
支撐着沈青雲走到現在的，就是對慕容曦月的念想，好比黑暗中那唯一的光。
現在，唯一的光熄滅了，既代表着沈青雲世界的光，消失了。
失去了光的他，還有什麼前進的慾望？
“我們回去吧。”
許久之後，沈青雲眼裏已經歸於平靜，聲音也迴歸平常，但還是不難聽出，他在極力壓抑着那股情緒。哪怕失去了希望，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應該存在這種情緒。
不敢再去看那片虛空，他怕壓抑的情緒一下子揮崩掉，身影落寞，像是逃也似的離開。
“這是誰呢？”
“一點都不像我的大英雄。”
“還哭鼻子了。”
突然傳進沈青雲耳中的聲音，令他步伐停頓，身軀僵硬。那是多麼熟悉，幻想過多少次聽見的聲音，聲音的主人也讓他魂牽夢縈的想見到。
但是，他卻僵硬在原地，不敢轉身，害怕轉身什麼都沒有，而自己聽到的，也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
一陣清風吹拂，沈青雲瞳孔陡然收縮，只見在他的眼瞳中，倒映出一雙玲瓏赤足，從上方緩緩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