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致遠又氣又好笑又尷尬。
“爹爹吵醒你了”
“哼,”玄黎扭頭,“壞爹爹。”
半夏笑着抱過他“爹爹和孃親鬧着玩的,孃親一點事兒都沒有。”
玄黎嘟嘴“真的”
半夏肯定的點點頭“所以,玄黎方纔是裝睡嗎”
玄黎偷偷瞄了一眼蘇致遠,湊到半夏耳邊,用自以爲很小的聲音告狀“爹爹壞,我不睡覺覺,爹爹送我走。”
半夏戲謔的看向蘇致遠。
蘇致遠板着臉“所以你就裝睡”
玄黎撇頭,不看他。
半夏點着他的小鼻子“你個小機靈鬼。”
躺在軟榻上的半夏想起那件事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兩人嘮了一會兒家常話,半夏試探的問“相公,可有想出什麼解決水患的辦法”
蘇致遠表情凝重“我翻閱了虔州歷年來處理水患的辦法他們嘗試過很多種方法,但是都沒有用,明日我得去城中轉轉,光是看書,也瞧不出個什麼。”
“明日無事,我陪相公一塊兒去。”
“好,”蘇致遠握着半夏的手“辛苦娘子了。”
“何談辛苦,只怕”半夏嘆了口氣,“只怕到時候就算想出了法子,也沒幾個人配合。”
虔州地偏,且當地的官員都是呆了五、六年的,官商勾結,若是蘇致遠強行介入,想要真正做些什麼,還得要費一番功夫。
陰沉了好幾日的天,終於在第二日放晴。
大街上又漸漸恢復了熱鬧。
說是熱鬧,也不過是比往日裏多了幾個賣菜的中年婦女而已,一些商鋪也收拾妥當,開始營業。
蘇致遠和半夏穿着樸素,身邊只帶着如意一人,穿梭在大街小巷。
虔州雖是個州,但委實不算大。
蘇致遠在一番考察後,發現虔州的地形乃是南高北低。
他走到路邊,從一旁的樹上折下一根樹枝,蹲在地上開始塗塗畫畫。
半夏安靜得在旁邊陪着他。
路過的三兩行人步履匆匆,路過蘇致遠這邊時,眼神會下意識往這邊掃一眼,在看見地上亂七八槽的線條後,搖搖腦袋走了。
半夏和蘇致遠今日稍微變化了妝容,是以,沒有百姓認出來,路邊的夫妻就是他們剛上任的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
蘇致遠畫好了圖,乾脆就蹲在地上沉思。
半夏雖然畫工不行,但是看畫的本事還是有的“相公可是想通過挖溝解決水患”
蘇致遠眸子晶亮“娘子好眼力,我覺得堵不如疏,與其修壩,不如挖溝將水排出去。”
半夏心中暗贊不愧是當朝狀元郎,腦子轉得就是快
“既然相公想出了辦法,那還有什麼煩心的”
“挖溝沒有那麼簡單,”蘇致遠的眉頭重新皺了起來,“虔州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我們可以建兩個排水溝,但是水溝如何建,中途會出現什麼問題,一些細節方面還需要在商討。”
半夏幫忙出主意“對虔州地勢最熟悉且最有經驗者,就是當地的官員了,相公晚上不是請他們在百寶樓聚餐不如趁機瞭解瞭解形式,宴會後請他們一塊兒商量。”
兩人剛走,遠處大樹後出現了一位中年男子,他在方纔蘇致遠畫圖的地方看了良久,才默默離去。
蘇致遠夫妻一路走回府,剛到府前,就遇見了蘇一和黃捕頭。
蘇一行禮“大人,夫人。”
黃捕頭正纔看出來,眼前的這對夫妻是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忙不遲疑行禮。
蘇致遠擺擺手“契約簽好了”
蘇一道“已經辦好了,銀兩也給了。”
黃捕頭緊握着手中的五十兩,對着蘇致遠夫妻又是一番感謝。
蘇致遠不興這些,不在意的揮揮手“城中的房子賣出去了,你住哪”
黃捕快憨憨的摸着後腦勺“我媳婦回鄉裏,我無所謂,哪都能睡,嘿嘿,而且大人給的錢夠我再買一套比先前大一倍的院子了。”
院子的事情解決了,蘇致遠開始思索晚宴的事兒。
“相公先去洗個澡,忙活了一天,身上都是汗味。”
蘇致遠眼尾上揚“娘子陪我奔走了這麼久,身上也出汗了,爲了節約用水,不若一起罷。”
半夏“”
大半個時辰後,蘇致遠一臉饜足的出來。
半夏扶着老腰,整個人擠進衣櫃裏。
這是蘇致遠上任以來第一次宴請虔州大小官員和員外,在穿着方面必須細緻。
半夏給他選了件孔雀藍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白玉,古樸沉鬱。
“相公去罷,我在家中等你。”
天空逐漸暗下來,月亮爬上來,在漆黑的空中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半夏倚在牀上,一直等到月上中頭,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猛得一驚。
蘇致遠小聲道“娘子,吵醒你了。”
“本身就睡得不熟,”半夏起身,體貼的爲他脫去外衫,“一身的酒氣,幸好我提前讓嬤嬤準備了葛根花茶,喝一杯解解酒。”
蘇致遠一飲而下,揉着太陽穴“娘子先睡罷,我一會兒就來,身上都是酒味。”
“我讓廚房備了麪食,相公可要喫點。”
“不了,睡罷。”蘇致遠簡單的清洗了一下,便上牀了。
半夏見他一臉睏倦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麼“早點休息。”
次日,清晨。
半夏醒來時,身旁已經沒了蘇致遠的蹤影。她伸手一摸,冷的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如意。”半夏喚道。
“主子,”如意捧着臉盆進來了,“主子現在可要起身”
半夏望着窗外微亮的天,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主子,不過卯時。”
“大人什麼時候走的。”半夏起身穿衣。
“大人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如意過來伺候半夏穿衣,“聽說同知大人和師爺一大早就來了,現下正在書房商討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