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子都是不信神佛的,因此誰也沒想去拜佛,只是在偌大的佛寺中四處觀賞,等到了時候就一起去喫齋飯。

    積玉這下子就很發愁了,他上去牽着謝容的手,說道,“祖母不去拜佛嗎?”

    他最近也不喊外祖母了,直接喊得是祖母,聽起來更加親近。

    謝容憐愛地看着外孫,說道,“傻孩子,你覺得祖母是喜歡會去拜佛的人嗎,我是不信那些個神神鬼鬼,因果報應的。”

    要是她自己不爭氣,她兒子不爭氣,謝家肯定還像從前一樣,依舊風風光光地過他們的好日子,她生母也只能是一條冤魂。

    但是她兒子厲害啊,一手將謝家拽下來,讓謝家深陷泥潭,如此,她生母方能安歇,她也可以不惦記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活得更加輕鬆一些。

    這不是神佛爲她做的,這是她兒子爲她做的。

    “我知道祖母不信,娘還肯做做樣子呢。”

    積玉說道。

    謝容摸他的頭,說道,“走吧,祖母雖然不信,不過祖母可以帶你過去。”

    積玉小聲說道,“謝謝祖母。”

    謝容心想我還不知道你這小子在想什麼嗎?

    婉婉那小姑娘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喜歡寺廟,就差沒有出家了,積玉本來也是不大相信的,不過婉婉既然相信,他就得去拜一拜,等婉婉到這邊來,他纔好熟門熟路地帶着婉婉過來。

    謝容跟其他人說了一聲,關盼不大想過去,謝容和關正雲帶着積玉一起去了。

    關晴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今兒天上下紅雨了,娘要去拜佛。”

    關晗道,“他是爲了婉婉纔去的,姐姐你是什麼記性。”

    關晴想了想,“是了,我有點忘了。”

    關晏還抱着小姑娘,笑道,“積玉還挺厲害的,都知道給自己找個小媳婦了,比他舅舅厲害些。”

    積玉有時候寫信,也會說起婉婉如何,不過關晏已經不大記得婉婉的模樣了,他見到婉婉的時候,婉婉還是個兩三歲的小女孩。

    關盼道,“不要這樣說,小孩子的事,可是說不定的。”

    關晴頓了頓,說道,“姐姐,你別是嫌棄婉婉吧?”

    關盼在關晴背上捶了兩下,笑罵道,“胡說什麼,婉婉多可愛,我很喜歡她的,不過小孩子的事情確實說不定,婉婉還是我見過的最有志向的小姑娘,我怕他們倆,不是一路人。”

    關晏奇怪道,“那小姑娘什麼志向?”

    關盼忽然笑起來,說道,“她學醫呢,她有回和我們說話,說是她有位老師,一心學醫,一輩子都沒有成婚,才成了很好的郎中,她擔心成婚太耗費她的時間,耽誤她的志向。”

    關晏當即大笑起來,道,“這小姑娘是個明白人,情情愛愛確實很耽誤事情,你看那話本子裏,都是要死要活的,這不是耽誤事情這是什麼。”

    關晴直搖頭,“我們積玉可真是不容易。”

    關盼道,“日後如何,誰能給說得準呢,那是孩子們自己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身爲母親,關盼還是很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她並不想直接給孩子做主,她希望他們自己往前走,不用走自己安排好的路。

    積玉剛剛上過香,願望也很簡單,只是希望婉婉學業有成,能夠過得高興一點,別的他也不求。

    關正雲和謝容在後頭閒聊,說道,“你說到底有沒有佛祖?”

    謝容信誓旦旦,“沒有,你看這世上,多的是不平不公,人善被人欺,等着因果報應哪裏能行,還是得自己手裏提着刀啊。”

    謝容在佛堂裏說這話,實在是冒犯得很。

    關正雲想攔着,一個高瘦僧人身後的十來歲的小和尚先跳起來,急急地說道,“施主怎麼如此妄言,既然不信佛祖,爲何要來寺廟中!”

    謝容回頭,與那僧人行禮,隨後看着小和尚,說道,“佛祖還要管着別人不能說話嗎。”

    “施主這是不敬佛祖,可是要~”謝容笑着說道,“要遭報應的嗎?”

    “若有神佛,他勸人爲善,自己也該是善良的,怎麼會因爲我一個凡夫俗子的言論,便覺得我得罪了他,就要報應與我,若是沒有神佛,那就更不怕我說什麼了,可見我說什麼,都不要緊。”

    謝容能有關盼那樣牙尖嘴利的女兒,她自己也不差的,很快就把小和尚說得眼淚汪汪,只能求助師長。

    高瘦僧人年過五旬,他倒是很平靜,並沒有生氣,只是摸摸小徒弟光禿禿的頭,纔對謝容說道,“女施主,許久不見。”

    僧人對謝容確實還有些印象,方纔沒有認出來,但謝容一說話,他就想起來了。

    謝容少年時候就不把神佛放在眼中,那時候說的話更不好聽。

    謝容再朝他行了一禮,說道,“法師,多年不見。”

    這正是在謝容十四歲的時候,幫過他的僧人。

    關正雲看看二人,也是心中有數,他看那小和尚都要哭了,便從袖子裏拿出兩塊油紙包着的糖,都遞給小和尚。

    小和尚看看師父,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拿。

    關正雲往前遞了遞,笑道,“這位阿婆跟你說着玩兒呢,有沒有神佛,還是要問你師父的,拿着吧。”

    小和尚看了謝容一眼,拿着糖站到師父背後去了。

    積玉在旁邊瞧着,心想要完了,一會妹妹沒有糖喫,可是要撒潑的。

    法師看着謝容,說道,“看來女施主已經今非昔比。”

    謝容點頭,說道,“正是,謝家百年之內都不能回皇城了。”

    法師倒是沒說謝容狠心或者什麼,只是說道,“女施主心裏有數就好,此番是和家裏人一起來的嗎?”

    謝容拉着關正雲的袖子,說道,“這是外子,那是我外孫。”

    法師看看關晏,說道,“當真是時過境遷。”

    真是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法師又道,“當年女施主便不信神佛,怎麼今日到了寺中?”

    謝容回答,“素齋好喫,想帶家裏人來嚐嚐。”

    法師聞言,不由笑起來,“這倒是不假,女施主自便,不打擾了。”

    說罷,雙方道別,謝容和關正雲便帶着積玉離開了。

    中午,一家人坐在後院的屋子裏喫齋飯,一大桌子,各種各樣的。

    但是二百兩,還是太貴了。

    關盼喝了口粥,說道,“關晏,你給雪團兒拿個勺子,讓她自己喫。”

    關晏道,“我喂吧,要是弄一身怎麼辦?”

    “那不行,她這麼大了,筷子勺子都要會用,快點,勺子給她。”

    關盼說道。

    關晏也不敢和姐姐對着幹,拿了勺子給外甥女。

    雪團兒也喜歡自己喫飯,在自己拿個小木頭碗裏禍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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