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溪還在外頭玩兒,沒有趕上這一回,等回來的時候,人都散了。
陳媽媽看見鍾溪來的這樣晚,說道,“溪姑娘,您該好好跟着九太太學一學的,您日後嫁人,肯定也是要管這些事情的,您要是不會,下頭的人肯定會糊弄您,您明日可得早起,不能再像今日這樣,到處亂跑了。”
鍾溪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就方纔出去玩了一會,我明天早上就好好看二嫂是怎麼處置您的,陳媽媽您放心。”
這人啊,總是有想要的東西的,趙莊頭明白。
譬如二太太,這個莊子還歸公中的時候,二太太管着,趙莊頭想要好處,便要經過二太太同意。
這個莊子現在是九太太的,他就得打聽清楚,九太太想要什麼。
可是關盼想要什麼呢
他心裏頭忽然有些後悔,去年這莊子的主子換了,他就該去拜見關盼一回的。
趙家老大說道,“爹,你怕什麼呢,咱們家都給關家辦事幾十年了,九太太也是關家的太太,她還不如二太太管得多呢,您怕她做什麼。”
他們老趙家這些年賺得盆滿鉢滿的,他上個月還納了一房小妾,正過得高興呢,這九太太竟然出來多事了。
趙家老二倒是更聰明些,說道,“爹,我看這九太太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去年懷着身子,沒法管事,咱們正月裏送上的去年的賬本,怕是太過敷衍,她這回過來,沒動劉大,肯定是要拿咱們來開刀的。”
趙莊頭一想也是一身的冷汗,他人不傻,只是這些年放縱習慣了,沒有了一開始的小心謹慎,真查起來,肯定能夠查出不少事情。
“這怎麼辦,現在人都來了,總不能把人給攆走了吧。”
父子三人是一樣的擔憂,趙老二一拍大腿,有了主意。
晚上到底飯還挺好喫,趙莊頭可不敢在這上面怠慢關盼。
關盼喝着雞湯,道,“這味道真不錯,可惜你們九爺也不知道整天忙什麼,都沒空跟我一起出來,真是個沒福氣的。”
蘭春道,“那您是個有福氣,您回去把福氣分給九爺一些,這就夠了。”
青苹道,“是啊,咱們帶幾隻雞回去,給九爺嚐嚐,老太太和老爺也能補一補。”
關盼點頭,蘭春道,“還是先收拾姓趙的再說,太太您說是吧。”
“明早上就處置他們。”
關盼說道。
晚上關盼早早地睡下了,單是那個賬本,關盼就能把趙家的打發了,明日再煽動佃戶們,讓他們說說趙家的惡行,這也就夠了。
最重要的是,關盼這回要拿住二太太的把柄。
這莊子還歸鍾家的時候,二太太肯定就從其中拿過好處的,事情既然做了,就肯定有痕跡,關盼不信自己撬不開趙老頭的嘴。
這一覺睡到半夜,積玉哭了幾聲,乳母忙起來照看他,關盼也跟着起來了。
關盼準備下去喝口水,結果屋子外頭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哭聲,哭得十分淒厲,猶如鬼魅。
而且這哭聲越來越大,模模糊糊的,還能看出一個白影兒在院子裏晃盪。
忽遠忽近,今日是十三,月光已經足夠明亮,映着這個白慘慘的影子,還有女子的哭泣聲。
乳母膽子不大,嚇得直哆嗦,積玉正餓呢,這回喫不好了,也跟着哭鬧起來。
蘭春和青苹青茉,還有陳媽媽等人,差不多全都醒了,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積玉的哭聲越來越大,襯着外頭女人悽慘風哭聲,嚇得一屋子的女人都不敢說話。
這世上有鬼怪嗎
關盼其實是有些相信的,乳母已經抱不穩積玉了,低聲嗚咽起來。
積玉餓得直哭,關盼鎮定下來,解開衣服自己喂孩子,對她們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今晚上都在我這屋裏待着,我倒是要看看,哪路鬼怪敢敲我的門。”
積玉在關盼懷裏,便不哭了。
陳媽媽護着三個小姑娘,道,“就是,太太心地善良,九爺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太太整日裏喫齋唸佛的,咱們怕什麼”
關盼道,“對了,溪姑娘呢”
陳媽媽驚道,“溪姑娘和識香一起睡着廂房裏頭,也不知道如何了。”
積玉還沒喫飽,關盼不能出去。
陳媽媽也害怕,但萬一溪姑娘傷着了怎麼辦
“老奴去看一樣。”
陳媽媽道。
青苹想着自己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頭,一個月拿着二兩銀子的月例,這麼多錢,可不是白拿的,何況太太對她這麼好。
她跟着陳媽媽,一起過去了。
蘭春一看這架勢,也要跟着去。
她一向拿自己和青苹比,不能比不過青苹。
青苹道,“你們還要保護太太和小少爺,沒事,我和陳媽媽去吧。”
說着,兩人便出去了。
兩個頂着外頭叫人害怕的聲音,過去一看,鍾溪是一點事情都沒有,識香今天有累了,本來守夜呢,在外頭也睡得人事不知,主僕兩個根本就沒有聽到院子裏的動靜。
乳母能唸叨,看着小少爺說道,“都說鬼怪聞着小孩子的肉香,肯定是他們也知道咱們家小少爺和那些泥地裏打滾的孩子不一樣,找過來了。”
關盼聽了這話,道,“要是能找到,鬼怪不是早把梅州城大戶人家的孩子都吃了。”
乳母搖頭,“梅州城裏有衙門的,縣太爺是當官的人,身上有正氣,鬼怪們也要躲着,他們進不了梅州城。”
關盼聽着外面的鬼哭聲,心想這個說法可真是新奇了,回頭大家都不用去寺廟裏上香了,直接去衙門拜縣太爺吧。
“沒事,”關盼也胡扯起來,“這女鬼哭到了我門口,說不定是被人害死了,有什麼冤屈想讓我給她申冤呢,咱們明日就報官,查查這莊子裏頭,是不是有人害過人。”
蘭春馬上說道,“肯定有,肯定是趙老頭害人,女鬼要找,也是找他們去的,和咱們沒有關係。”
乳母抹着眼淚,“真的嗎,蘭春姑娘”
“肯定是這樣的,明天咱們就問佃戶們,看看是不是誰家姑娘蒙受不白之冤,不能投胎,這回看到咱們太太是個好人,便過來哭了。”
蘭春信誓旦旦。
關盼心想,蘭春還挺會潑髒水的。
不過關盼覺得這法子不錯,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明日問問,肯定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陳媽媽和青苹順順利利地回來了,外面的鬼哭聲鬧了有大半個時辰,總算是太平了。
只是她們也不敢去別的地方睡,都在關盼這裏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