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晴眼裏,一半讀書人都是這樣的。
謝家打算殺死一個未婚有孕的女子,根本不值得來往。
要說那是聖人立下的規矩,呵,關晴可不覺得聖人有功夫去爲難一個有孕的女子,他要是真的爲難了,那他算什麼聖人!關晏說道,“家中妹妹性子耿直,說話一直這樣,二位多擔待。”
他雖然這樣說,但也並沒有多客氣。
關晏比關晴想到的更多,謝家千方百計地找上來,可不是那麼簡單到底。
謝家式微,想來很可惜當年沒有高攀上南平侯府,如今得知南平侯和他娘還有一個女兒,這不用說,肯定來者不善,想借機搭上南平侯府。
這已經是在算計關盼和謝容了,可謝家就讓一對夫妻空着手上門,可見是一點誠意都沒有的。
如此,不用客氣。
謝四太太本來就對今天的事情不滿,現在更加覺得這些人一點規矩都沒有,果然是鄉下來的。
她道,“咱們是親戚,我可以擔待,外人就不一定的,姑娘家的,還是要和氣些纔好,你娘當年就是性子太烈了。”
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上門來說別人的母親,謝家欺人太甚!謝緯心說遭了,出門前再三說過,讓他這太太不要多嘴不要拿架子,答應得好好的,一張口還是這樣。
他還來不及補救,關盼道,“我母親如何,跟外人沒有關係,鍾錦,關晏,送客,我們家確實沒有這樣的親戚。”
今日的談話是不可能順利了,謝緯起身道,“唉,你們這舅母就是性子急了些,並無惡意。”
關晴道,“說了沒有你們這樣的親戚,您要是耳朵不好使,我給您請個郎中瞧瞧。”
這話夠刻薄的,謝四太太當時給氣得不行,說道,“怎麼說話的!”
謝容是怎麼教孩子,怎麼教出來這麼幾個刻薄鬼。
謝緯拉着她,由關晏和鍾錦送出去了。
等人一走,關晴對關盼說道,“這些婦人真是沒見識,說起我來都是你這個姑娘,肯定嫁不出去的,關她們什麼事啊,你哪怕說我出門叫馬車給撞了,也更惡毒些,好像我高興嫁出去似的。”
在這些婦人看來,一個女人嫁不出去或者失了貞節,要比她馬上就死了更嚴重。
太可笑了。
“大過年的,把你這嘴管管,你不嫁人就算了,你得好生活着。”
關盼說道。
“姐姐,這塵世要容不下我了。”
關晴道。
關盼拿了個橘子把她的嘴堵上,謝容進來說道,“塵世確實容不下你太久了,關晴,你是我十六年前從村東頭荷花池裏撿上來的,都說你是瑤池仙女託生的,日後是要回天上去了,見不得塵俗。”
關盼聽得一愣,關晴驚訝道,“是嗎,我就說我怎麼眼裏就容不下世間這些不平之事,我在天上的時候,肯定是爲人間女子主持正義的人,據說西王母娘娘就是庇護女子,懲戒惡人的神明,我身爲她座下的弟子,看來是繼承了娘娘的意志,來這世上看看凡塵俗世的。”
關盼默默地喫着橘子。
謝容喝了口茶,“對,正是如此,半點不錯。”
“就說我這生來不容於凡俗,原是有道理可以說的。”
關晴也剝橘子喫。
就聽外頭關晗高聲喊道,“爹,哥哥,姐夫,我二姐姐是瑤池仙女託生的,這就馬上要回天上去了,爹,爹,你快來呀!”
聲音漸漸遠去,屋裏頭的母女三人一起笑起來。
笑成這樣了都,那話肯定是哄小孩子的。
關晏送客回來,“什麼瑤池仙女。”
鍾錦喚了小侍女過來,侍女笑眯眯地解釋了一番,二人也跟着笑起來。
關盼扶着肚子,對鍾錦說道,“你沒瞧見方纔她們那個架勢,我差一點兒就信了。”
鍾錦笑道,“看來岳母心情不錯。”
謝容道,“我在後頭和你娘一起給孩子裁衣服呢,積玉的舊衣服都沒帶。”
“怎麼不叫我過去。”
關盼道。
“你婆母說懷孕了幹活要傷眼睛的,不要你過去,”謝容道。
關盼心想哪兒至於,謝容道,“我給妹妹想好了小名,叫盈盈。”
鍾錦道,“這是什麼意思?”
“月滿爲盈,興盛爲盈,自然是興旺圓滿之意,我希望這孩子過得好。”
謝容溫柔說道。
她和關盼,各有各的不圓滿,都是因此喫過一些苦頭的。
若關盼生了女兒,希望她這一生都可以過得圓滿。
謝容道,“我纔想好了這一個,你們再接着想,有更合適的也可以,叫她盈盈,是我的私心。”
關盼道,“是好的。”
積玉道,“外祖母,我想管妹妹叫寶珠。”
謝容聽了,說道,“嗯,寶珠也是好的,珠圓玉潤。”
關盼心想,她娘竟然也會說瞎話了,她以前可不會覺得寶珠這樣的小名好聽。
“不忙,萬一我生了兒子,寶珠和盈盈便都不做數了。”
關盼說道。
幾人說了孩子的事情,這才提起謝家的人。
謝容道,“謝緯行四,是長房的嫡子,他大哥謝經現在應該是謝家主事人,他從前便不是個成器的,是個正經的紈絝,又驕傲得很,如今叫謝緯過來,肯定是想把我這個謝家的庶女再利用一回,不必理會就是。”
關正雲道,“你託生到那戶人家,從前也是命苦。”
謝容說道,“不妨事,那我這不是早早地就跑了嗎,也沒瞧見他們幾回。”
關正雲道,“你這是運氣好。”
二人相視笑着。
關晴道,“娘,那婦人回去,肯定要說咱們家裏人的壞話,他們還會再來的。”
“來了就來了,左右鬧不出什麼事情,”謝容並不擔心,“咱們該過日子的,還得好好過,南平侯府又不是死了。”
沈承之雖然在內宅和女人這些事情上拎不清,可朝堂上她還是很有手段的,絕不會讓謝家給關盼找麻煩。
正如關晴所料,謝四太太回去,就把關家的人是何等的無禮說給謝家人聽了。
謝家的人一聽,都十分震怒,要知道,他們謝家出過一位太師,素來是最懂禮節禮儀的,可是謝容出身謝家,卻一點規矩都沒有。
謝大太太說道,“果然是出身卑賤,就算謝家的血脈再好,也洗不清她骨子裏的粗鄙。”
“要不當年怎麼會未婚有孕,還逃跑了。”
婦人們議論紛紛。
謝經說道,“行了,這都不要緊,老四,咱們還是得找到謝容和她女兒的,這可是謝家和沈家的血脈,也是咱們兩家是親戚的見證,咱們謝家如今不同往日了,還是得和這些個武夫合作的。”
武夫和武夫的女兒一起大了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