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侯府亂了一整夜,總算是消停下來。

    關盼去換衣服包紮傷口,這些事情弄好之後,南平侯纔過去看她。

    南平侯這心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像被敵人殺到了老窩,而他卻不能反殺回去!他是真的有心提刀剁了那對母子,然而他做不到,那是太后和皇帝。

    在沒有女兒之前,南平侯覺得天底下沒有什麼太麻煩的事情。

    但有了關盼這個女兒,他就想問這天底下亂七八糟的麻煩事爲什麼這麼多。

    還有王太后,這女人真是沒法說了。

    關盼進宮有什麼用,難道關盼真的和小皇帝有了孩子,他就會去挾天子令諸侯嗎,他沈承之還沒有那麼高遠的想法!關盼一隻手包裹着,脖子上的傷口淺,不用包紮,只是撒上去一點傷藥。

    南平侯看她出來,頓時手足無措,問道,“沒事兒了吧,有沒有嚇着,餓不餓?”

    關盼已經冷靜許多,只是身子還是有點抖,她說道,“侯爺別擔心了,我沒事的,明日就好,回梅州城就好了。”

    南平侯扶額,說道,“好好好,我叫人送你們回去,日後這鬼地方也不用來了,我去江寧府看你們。”

    南平侯看着她包紮成那樣的傷口,說道,“這瘋女人,好在你沒事。”

    關盼道,“嗯,那些人怕我真的尋死,沒人敢做什麼。”

    南平侯只覺得胸口一陣揪心的疼,“是爹連累你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南平侯有一肚子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看着關盼,關盼也看他,父女二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南平侯起身,說道,“你好好睡一覺,讓、讓鍾錦陪着你,明日上午你就回梅州城去吧。”

    關盼起身要送他,南平侯擺擺手,關盼說道,“您也早些休息,我明日起來就好了,您、您也不用太那個什麼,太歉疚,咱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天底下還有這樣荒唐的事情,也不是您的過錯,只能說我這運氣不大好。”

    “還有,您一會兒勸勸夫人,這也不是她的錯,她被下了藥,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我有鍾錦陪着,您去陪着她,她肯定想您陪着的。”

    南平侯點頭,“嗯,你就別操心別人了,回去吧。”

    南平侯磨蹭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鍾錦和關盼回屋躺下,夫妻二人回想着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後怕得不得了。

    關盼躺在關盼懷裏,一夜起了好多次,最後在清晨醒來。

    她一醒鍾錦也跟着醒了。

    關盼說道,“鍾錦,我餓了。”

    她昨晚上喫不下,這會兒餓得難受。

    鍾錦趕緊起身,“我這就叫人送喫的過來,咱們先吃了午飯,一會兒就能回去了。”

    雪團兒驚天動地的哭聲也傳了進來,乳母急得滿頭大汗,只能抱着雪團兒來找關盼。

    關盼受驚,又太久沒有喫東西,自己都顧不上了,哪裏還顧得了女兒,可是雪團兒就是不要乳母喂,哭的撕心裂肺,關盼又跟着落下眼淚,把她交給乳母。

    一早上又是亂哄哄的,雪團兒實在餓的不行,才肯由乳母喂,關盼看她不哭了,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南平侯一夜未眠,今日早上,他準備先打發了謝家這羣人,尤其是謝夫人這個長舌婦,要不是她在太后面前反覆提起自己女兒,太后也不至於犯蠢,做出昨天那樣的事情。

    別的不說,南平侯府在一日,謝家就別想有人入朝爲官,世代都是仇敵。

    關盼喫過早飯,便乘坐馬車去東城的碼頭,一家四口坐上船,又帶了許多僕婦侍女,準備離開。

    南平侯跟着上船,抱着雪團兒,又看看積玉,半晌才把孩子交給乳母。

    “回去了給我寫信,有什麼難處,只管和我說,有什麼想要的,也跟我說就好,別張不開口,你本該就是南平侯府的女兒,我還想着給你把嫁妝補上,一時半會兒,也來不及安排,回頭忙完了,我都補給你。”

    南平侯說道。

    關盼說了聲謝謝,又道,“您要給,那我就厚臉皮收了,我也不跟您客氣。”

    南平侯這才笑起來,道,“就是,別客氣,該拿的就要拿,你也是吃了大苦頭的,好了,我走了。”

    父女二人之間這種氣氛,總是尷尬又有點兒溫馨。

    南平侯走了幾步,又說,“也是我這當父親的無能,不能給你報仇去。”

    “您怎麼和鍾錦說一樣的話,”關盼搖頭,說道,“難道您還想弒君不成,您別這樣說,我都說了,這不是咱們的錯。”

    南平侯帶人下船,關盼站在船上,同他揮手。

    起錨的那一刻,關盼高聲喊道,“父親,您照顧好自己,咱們來日再見!”

    她這一聲父親落在南平侯耳朵裏,南平侯心想,真是什麼都值了。

    這孩子終於捨得喊自己一聲父親了。

    隨後他聽到兩道男孩子的聲音,“爹,我跟着大姐姐走了,您別擔心啊!”

    這是沈籌。

    沈瑜也喊的很大聲,“爹,您跟我姨娘說一聲,我也跟着大姐姐走了,大姐姐人很好,會照顧好我們的,不要擔心。”

    南平侯看着倆兒子,心說老子擔心你們做什麼!沈策簡直絕望,本來家裏頭三個孩子,做錯了什麼,大家可以一起承擔,這倆臭小子,竟然扔下自己跑了。

    沈策怒道,“沈籌,沈瑜,你們這兩個狗東西,給我滾下來!”

    他也想去江寧府玩兒啊!南平侯拍了大兒子一把,險些把大兒子的五臟六腑一起拍出來,罵道,“你這孩子,罵誰呢你!”

    沈策趕緊回頭認錯,急得跳腳,“爹,您看這兩人都不聽話,您趕緊把他們追回來,這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讓他們走,煩死老子了。”

    南平侯道。

    關盼喊了那一聲父親,心中涌起溫暖的感覺來。

    她回頭看着兩個弟弟,說道,“你們怎麼跟着來了。”

    沈籌攬着弟弟的肩膀,笑道,“大姐姐不喜歡我們兩個嗎,我和三弟會保護大姐姐的。”

    關盼柔聲道,“好了,去玩兒吧,我沒事的。”

    鍾錦站在她身邊,拉住了關盼的手,有鍾錦陪在身邊,這就足夠了。

    兩個弟弟見狀都笑起來,說去陪着小外甥玩耍了。

    關盼回屋,倚在鍾錦肩膀上。

    鍾錦怏怏不樂,關盼道,“你沒聽見嗎,父親都不能將他們如何,咱們更是沒辦法了。”

    鍾錦悠悠嘆道,“權勢真是個喫人的東西,有權勢的,沒有權勢的,都被這東西喫掉了。”

    關盼道,“咱們升斗小民,還是回去種地吧。”

    鍾錦摟着關盼,許久不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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