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陳景銜習慣了自己扛事兒,陳莫遷摻合進來,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齊遠告訴我,我就回來了。”陳莫遷又向兩位長輩頷首問候,“叔祖父,舅公。”
而後纔去看另外三個人,眼底有成形的冰川。
二叔三叔都被陳莫遷看得不自在,他們跟這個侄子也不熟,只覺得他那雙眼睛冷峭凜冽,像已經洞悉他們所有的陰謀詭計一般。
三叔覺得沒臉,居然被一個小輩壓迫住,想說點什麼找回場子,陳莫遷已經轉開頭。
他對叔祖父和舅公道:“文件和賬單這種東西想造假輕而易舉,二叔三叔舉報我大哥的東西,交給專業人士,一定查得出問題。”
“莫遷,二叔理解你想袒護你大哥的心情,但你不懂公司的事就不要隨便插嘴了吧?我們不止有文件和賬單,我們還有人證。”二叔不忿地冷哼。
陳莫遷的視線移到計雲身上:“她?”
“就是她,她是你大哥的女人,她的指控總不可能是假的吧!”二叔振振有詞。
——計雲是他們手裏最有用的一張王牌,只要有計雲在,陳景銜就洗不乾淨貪污這個罪名!
陳莫遷剛纔也在門外聽到他們的話了。
玉石俱焚這一招,陳遠瀟應該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在做整件事之前就預備好的planb。
他應該想得到,就算成功讓叔祖父和舅公相信陳景銜貪污,他也沒辦法讓陳景銜手裏掌握到的關於他們貪污的證據消失,陳景銜還是會拿出來反控他們。
所以他們一直着重在讓叔祖父和舅公相信陳景銜貪污,而不是辯解自己沒有貪污上,就是爲了“大家一起髒”。
古話有一句法不責衆,他們都是陳家直系,叔祖父再生氣也不可能把他們全都趕出陳家。
再者,雖然法不責衆,但領頭的那個無疑要承擔最大的責任,左右陳景銜這個家主都做不下去,算起來還是他們贏了。
如果陳景銜做不成家主,誰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
家主之位必須是直系繼承,陳莫遷和陳桑夏不懂商業,也不會管家,還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留在青城,首先排除他們,剩下就只有二叔三叔和陳遠瀟陳儲煜。
他們雖然犯了錯,但相比陳景銜就錯得沒那麼重,還是能競選家主。
這四個人裏,怎麼看都還是陳遠瀟的可能性更大。
陳遠瀟。
這麼百轉千回的心計,也就只有陳遠瀟想出來的。
陳莫遷又想起一件經年舊事。
那時候他們還沒從高中畢業,陳景銜已經在父親手把手的教導下,開始接觸公司的事,陳遠瀟就到他面前說:
“你也不比堂哥差,大伯怎麼只教堂哥不教你?就算爺爺更喜歡堂哥,大伯也不能厚此薄彼到這個地步啊。”
很明顯就在挑撥離間。
當時他怎麼回他來着?
“沒事少看點宮鬥劇,別學那種陰陽怪氣的腔調,惡不噁心?”
幾年不見,陳莫遷覺得這位堂兄弟也沒多大長進。
他們想拉着陳景銜“一起髒”,陳莫遷不準,他對計雲沒有話說,只道:“她也算證據的話,叔祖父和舅公還不如看看我帶來的東西,更有可信度。”
“大哥,”陳莫遷拿出手機,一邊點開圖庫一邊說,“幾張照片就能說清楚的事,何必跟他們多費口舌?這場鬧劇到這裏該收場了。”
他知道陳景銜顧念情分,所以握有反殺的利器也不肯拿出來用,但他對計雲沒情分,他就是不能看着他大哥在這裏被人潑髒水。
陳莫遷將手機交給叔祖父和舅公。
這些照片還是上次齊遠發給他的。
齊遠沒拿出來是因爲陳景銜不準,但就如陳莫遷說的,拿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整件事是怎麼回事?
今晚跌宕起伏的事情夠多了,叔祖父和舅公年邁的心臟和精神已經被鍛鍊得很堅強,看到照片,臉色說不上好壞,只是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已經清楚了。
叔祖父和舅公的臉色太微妙,三叔按耐不住,搶了陳莫遷的手機,倒是要看看是什麼了不得的照片?
照片已經有些年頭,至少是五六年前,像素不似現在能高達幾千萬,但無論怎麼模糊,也是能看出,裏面的人是計雲和……陳遠瀟。
就是計雲和陳遠瀟!
三叔一愣,一下看向陳遠瀟:“這……”
陳遠瀟上前一步,也奪了手機去看。
照片裏的計雲比現在稚嫩,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和陳遠瀟臉貼臉自拍,笑得很燦爛。
“……”
陳遠瀟甚至想不起來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只可以確定,照片是真的!
他手指捏得緊緊,幾乎要把手機捏碎,滿腦子剩下一個念頭——功虧一簣!
“她是陳遠瀟安排到我大哥身邊的,她到底算誰的人,她的話能不能信,叔祖父和舅公心裏應該有數了。”陳莫遷伸手向陳遠瀟,陳遠瀟怔怔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明白,他是在要回自己的手機,僵硬地還回去。
同樣僵硬的,還有計雲。
她今晚像……像戲臺上的一個角兒。
輪到她出場的時候,她就準備好情緒和臺詞,演得情真意切,彷彿真的是一個被陳景銜強搶回家懷孕又被迫替他收着違法所得的無辜女學生。
輪不到她出場的時候,她就坐在旁邊一言不發,什麼表情都沒有,像一個沒有手藝人操控的提線木偶,一點生氣都沒有。
直到現在她才“活過來”。
她定定地看着陳景銜,看着那個站在燈光下,脣線平直,睫毛下壓,辯不出情緒的男人。
照片?
有照片?
有她和陳遠瀟的照片?
所以他早就知道她是誰的人?
計雲不明白,他既然早就知道她有問題,爲什麼不拆穿她?爲什麼不趕走她?爲什麼縱容她到現在?爲什麼……
“還有黃董,”陳莫遷聲音清冽,一開口,就把所以心思各異的人的神思都拽回來聽他說。
“他到陳家喫飯那天,齊遠開着錄音,把對話都錄下來了。”
竟然還有錄音!二叔手臂上嘩地一下竄起一大片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