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將被子蓋在她身上,發現她眼睛亮閃閃地看着他,索性將被子再往上一拉,連着她的眼睛一起遮住:“不早了,睡吧。”
鳶也鑽出被子,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多了,你的飛機走了。”
“讓黎雪重新訂票,明天再走。”尉遲脫去有些稀溼的風衣,“今晚陪你。”
這間只是普通病房,單人病牀根本容納不了兩個成年人躺在一起,尉遲關了燈,坐在牀邊,準備這樣過一夜。
窗外的雨還沒有停,淅淅瀝瀝的,鳶也躺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動作,往旁邊挪動。
尉遲見這個女人傷了腿還不安分,一下按住她:“別動。”
鳶也默不作聲,繼續費勁地移動,尉遲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看她挪到了病牀邊緣,累得吐出一口氣,然後拍拍空出來的位置:“上來睡吧。”
原來是給他挪位。尉遲眸光幽幽,嗓音低緩:“睡不下。”
鳶也道:“你抱着我不就睡得下?”
尉遲笑:“好。”
第二天鳶也吃了傭人帶來的早餐,看到桌子有一支記號筆,順手拿起來,在自己左腿上的石膏畫畫。
畫了兩個親嘴的小人。
黎雪帶來了尉遲的新衣服,鳶也擡起頭,打聲招呼:“黎祕書,早上好啊。”
“早上好,少夫人。”黎雪一板一眼地問候。
鳶也笑了笑,繼續去完成她的傑作。
黎雪走到尉遲身邊,將剛剛拿到手的事故調查書交給他。
總結起來,交通局判定,這起車禍,只是一個意外。
因爲那段路正在維修,連路燈都沒有,本是設了路障,但附近的居民爲了出入方便,自作主張移開路障,所以才導致不明狀況的車輛誤闖,造成悲劇。
這個分析合情合理,但,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麼……尉遲薄脣抿出冷峻的線條,眸子如同深淵望不見底,烏黑暗沉,覆蓋着寒霜。
下一刻,黎雪就給回答:“不是意外。”
“那輛土方車是司機偷來的,我們順着司機這條線,又找到了幾個同夥,是他們挪走路障,破壞路燈。”所以這就是一起針對少夫人的車禍。
還好當時陳醫生反應快,及時躲避,否則現在少夫人就不只是受傷而已。
尉遲示意她住口,看了一眼鳶也,她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
尉遲隨手將事故調查書放下,端了一盆熱水到鳶也身邊,黎雪帶上門出去,他又將窗簾拉上。
鳶也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將病房遮得嚴嚴實實後,就走到鳶也面前,解開她的病服。
鳶也眉毛一跳,馬上捏緊衣襟:“做什麼?”
尉遲溫聲:“幫你擦身體。”
她昨晚出車禍後,只是換掉禮服,擦乾淨手腳的血跡而已,身上髒兮兮的。
鳶也馬上抱住自己肩膀,躲開他的手:“你把我抱到洗手間,我自己來就好!”
大白天的,讓他幫她擦身體,開什麼玩笑呢?!
除了血腥味,還有汗味,以及昨晚假山隧道里,他們做的那一次也沒有清洗。
鳶也耳根一熱,心說還不是怪你!
溫熱的毛巾擦過她的後背,尉遲發現她光潔無暇的背上有幾塊淤青,是被假山石的石頭碾的。
“知道愧疚了吧?讓你停下還不停。”鳶也察覺到他的停頓,一猜就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輕哼一聲。
尉遲低頭吻在淤青上面,是溫柔的撫慰。
鳶也敏-感地一躲,他道:“我幫你擦了這一次,下次等我回來再幫你。”
“我可以讓傭人幫我。”
他直接否定:“不準。”
女人也不準,尉總的佔有慾未免也太強了吧!鳶也戳了戳他的胸膛:“原來霸道總裁就是你這樣的。”
尉遲嘴角一彎,默認她這句評價,順便拿起記號筆,在她畫的那對小人旁邊,加多一個愛心。
鳶也吐槽:“好俗。”
他直接用那筆往她的鼻樑上一點,將那顆淺淺小痣加深。
“喂!”
黎雪定了午後的機票飛法國,但還要算上去機場的時間,所以他沒辦法陪鳶也吃了午飯再走。
“三天能回來嗎?”鳶也坐在牀上,看着他換上黎雪帶來的西裝。
尉遲的穿着一向考究,細節之處無一不完美。
最正統的黑色西服搭配最規矩的白色襯衣,立場分明層次清晰,他的手指穿梭幾下,打出一個漂亮的領結,袖口那枚寶藍色的袖釦折射了晨間的陽光,質感也可見一斑。
鳶也終於有些明白大家那麼敬畏這個男人了。
尉家人立足晉城百年,矜貴是長在骨子裏的,一個舉手投足的動作,就帶了多少旁人比擬不上的氣質和優雅,而這個男人更是將這份特別展現到盡致淋漓。
尉遲迴望她,脣邊含笑:“還沒走,就開始想我了?”
鳶也拿起桌子上的領夾,道:“我是怕你被李家人扣在那裏當女婿。”
他走到她面前,她將領夾夾在他襯衣第四、五個鈕釦之間,縱覽全身,雅緻如斯。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知道了,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
黎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尉遲說:“我走了。”
鳶也點了點頭:“嗯。”
他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便沒有再做逗留,大步走出病房。
鳶也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腿,無端的,心底有點空落落。
不過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她搖頭甩在腦後。
幾天而已,他很快就回來的。
……
接送的車子已經等候在醫院門口,黎雪快一步上前打開後座的車門。
尉遲剛剛坐上車,黎雪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是一個請求視頻通話的界面。
“尉總。”黎雪將屏幕亮給他看。
尉遲掃了一眼顯示的名字,y先生,神情淡漠了許多,頷首。
黎雪滑動接通,然而主屏幕還是漆黑一片,要很仔細看,才能看到有一個人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