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鬆開了。
她當然不會尋死,她沒了尉遲,但還有三個孩子,她不會丟下孩子們不管。
她只是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自己儘快從失去尉遲的痛苦裏走出來……雖然她知道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但能暫時空出情緒也好。
她不能一直陷在悲痛裏,她還是要逃,陳莫遷又想洗去她的記憶……不,他這次一定不止洗去她的記憶這麼簡單。
八年前他洗去她的記憶,是因爲那個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發生,他還是她的小表哥,事到如今,哪怕她失去記憶,但他做下的事情也不可能抹除乾淨,根本沒有意義,他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所以她更要想辦法逃。
鳶也擦掉臉上的血水,攤開手心,幾絲血絲烙印在掌紋裏。過去四年她的手上也沾過一些血,不那麼多也沒那麼少,都是逼不得已,她並不手軟,但算起來,這是她第二次沾親人的血。
第一次就是剛纔說的,當年捅過尉遲一刀。
……不,是第三次,第二次她沾的還是尉遲的血,在射箭場那次。
她過去會那麼仇恨尉遲,有六七成原因是以爲陳莫遷死在他手裏,現在所有事實顛倒,她刺陳莫遷那一刀是衝動之下,卻也不後悔,他就是該!
剛纔那桶面打翻了,湯都流在地上沒了,不過面還有一些在紙盒裏,她撿起來,吃了。
她要補充體力。
邊喫,鳶也邊往四周看了看,帳篷是橙色的,樹影落在帳篷頂,斑駁如畫。
陳莫遷突然轉移地方,應該是她大表哥找來了,這是好事——這裏還沒收拾好,比較混亂,他又剛被她捅傷,羣龍無首,戒備肯定沒有那麼嚴,是個機會。
沒辦法,她可以選擇的對象不多,只有一個程念想。
這時,宋嫂來清理髒了的被褥,鳶也收斂了眼底的蠢蠢欲動,和原來那樣一動不動,宋嫂又打了一盆水給她洗臉,鳶也淡聲問:“陳莫遷怎麼樣?”
宋嫂也不知道是陳莫遷從哪兒找來的,對他忠心耿耿,什麼都守口如瓶,只說:“還好。”
鳶也將手泡進水盆裏,這是海水,冷的,凍得人愈發清醒:“程念想呢?你把她叫過來。”
宋嫂鋪好被褥,輕聲說:“念想小姐現在應該不想見您。”
“那可不一定。”鳶也擦乾淨了臉,將毛巾丟回盆裏,嘴角一曬,“她不是一直想知道陳莫遷爲什麼喜歡我這個親表妹嗎?讓她過來,我告訴她。”
親表妹三個字,她特意加重,滿滿的憎惡。
宋嫂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帶着換下來的被褥離開帳篷。
一會兒後,程念想來了:“你找我幹什麼?”
半個小時前她們還吵了一架,她直接跑走,一聽能告訴她爲什麼,就又巴巴地來了,鳶也不討厭程念想,真心覺得她可憐,怎麼就栽在陳莫遷手裏?
她輕笑說:“你還真來了,有那麼喜歡他嗎?你到底喜歡那個變汰哪裏?”
程念想反脣相譏:“尉總也傷害過你很多次啊,你不也還是很喜歡他嗎?”
鳶也臉色冷下:“他哪配跟尉遲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