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睡着了。”
在陸聿的面前，紫芙瞬間斂了所有的鋒芒，像是收起了尖利爪子的小貓，努了努嘴向他撒嬌，“陸聿，我手好疼。”
聞言，陸聿低眸去看她打人的那隻手，伸手握住。
執起來，將手心攤開。
果然是紅紅一片。
“跟我過來。”
陸聿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帶到自己的房間裏。
讓紫芙坐下來，然後去倒了些熱水，端着盆過來，擰乾毛巾，耐心地用溫毛巾給她熱敷手心。
少年半蹲在她面前，升騰起來的熱氣氤氳了他清冷的眉眼，細密的眼睫垂落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陸聿一邊給她熱敷，一邊照顧她的感受，給她輕輕揉着。
過了許久，熱水都換了好幾遍，陸聿這才仰起臉問她：“還疼嗎？”
陸聿望向她的溫柔神色，讓紫芙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白皙臉蛋染上微紅，搖了搖頭，“不疼了。”
“下次不要再那麼衝動了，如果受了傷怎麼辦？”
“你會幫我的。”
紫芙笑着握住他的手，“你在我身邊，我不怕。”
陸聿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迴應少女這樣深沉而厚重的情意。
在母親被當着衆人的面被扒光衣服，用那種言辭羞辱的時候，陸聿就知道，自己在紫芙面前，再也沒有什麼遮羞布了。
他曾經受過的所有不堪，即便是換了個地方重新生活，也依舊是以另一種方式被完完全全揭露出來。
但紫芙在他後面跟出來，並且無條件站在他和母親這邊，和所有人站在對立面，是他沒有想到的。
母親這邊情緒不穩定，他走不開。可同樣他也怕她受傷，所以時刻關注她，只要有一點不對他就會上去幫她。
他沒有她不顧一切的勇氣，曾經試圖的反抗，早就被一次次更惡毒的辱罵磨滅的一乾二淨，變得麻木。
他學會了無視和冷漠。
這樣渾身都是缺點、在她面前自卑怯懦的他，如何去迴應她的情意？
不知想到什麼，陸聿眨了下眼睫，突然笑了笑。
讓她開心就好了。
即便沒有以後，他也該讓她在這段短暫的時光裏讓她開心。
等她膩了，不喜歡他了，自然就會離開。
他守她走過這一段人生路，讓她回憶起是美好的，就足夠了。
陸聿想明白後，就完全摒棄了自己以前豎起來的屏障，回握住她的手，臉上浮現溫和柔軟的笑意，“好，下次你打架，我幫你。”
沒想到陸聿會說出這樣的話，紫芙微挑起眉尾，“那我豈不是帶壞好學生了？”
“不算。我本來就不算什麼好學生，學習好不過是爲了以後很有利地謀求好出路。”
陸聿說得功利，在紫芙面前沒有半分掩飾。
紫芙笑眯眯地用手指摸摸下頜，“都一樣啊，我是爲了不被送出國，所以努力學習，準備在國內考個好大學，等以後接替我媽打理公司。”
陸聿點頭，“有自己的目標和計劃就好。”
紫芙撫着下頜的手落下來，雙手緊握住他的手，微傾身過去，清亮的明眸直視他的漆黑眼睛，一字一頓道：“怎麼辦？在我的目標和計劃裏，每一個都有你。”
“在國內和出國，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我是爲你而來，也是爲你留下的，陸聿。”
紫芙的直白坦誠，讓陸聿的喉嚨像是堵塞了什麼，說不出話來。
最終只是問了一句，“爲什麼？”
爲什麼會是他？
爲什麼會對他這麼好？
“爲什麼？”
紫芙直起身，挑起一邊的眉尾，輕輕笑起來，“大概是前世的緣分吧，我一見到你，就被你的靈魂吸引住了。”
這種沒頭沒腦、玄而又玄的解釋，反倒讓陸聿鬆了口氣。
“這樣啊……”
他們從高一剛開始就是同班同學，但她是下學期才和他有所接觸，這種所謂靈魂吸引的解釋，無非就是見色起意。
見陸聿不信，紫芙立即不高興地拍了他的手，“你別不信啊！偷偷告訴你一個小祕密，要不要聽？”
“什麼祕密？”
紫芙一臉神神祕祕，將臉湊近他，“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和這裏的紫芙互相去了對方的世界。”
陸聿：“……”
簡直越說越離譜！
見陸聿神色未動，紫芙偏頭迅速親了他一下。
臉頰被偷親，陸聿還沒從紫芙所謂的祕密裏出來，起先是懵的。
隨後從蹲在她面前站起身，剛想訓她，見紫芙笑得一臉開心的模樣，又將那些話嚥了回去。
但不說，以紫芙得寸進尺的性子，下一次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
陸聿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下次不能再這樣了，高中生要以學習爲重。”
紫芙雙腿輕輕晃了晃，歪頭笑着說：“那我以學習爲重，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不能。”
陸聿想也不想地拒絕，“我高中不會談戀愛。”
“你的意思是，等大學，你就能做我男朋友了？我等得起的。”
說話間，紫芙的清亮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讓陸聿有些無所適從。
剛纔被偷親的地方，還隱隱有些發燙。
想到要讓紫芙高興，陸聿低着眸，對上她的視線，擡手不甚熟練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花苞頭，第一次給人開了空頭支票，“如果你高考考好了，我就答應你。”
陸聿知道，他這樣的人，即便是談戀愛，也配不上和紫芙戀愛。
更別提會有以後。
她的家世是現在的他遙不可及的，以後也未必能觸碰的到。
他的出身，也不僅僅是窮這麼簡單。
他的母親，那些有關他的流言蜚語，就算紫芙不介意，她的家人朋友也一定會心存芥蒂。
她媽媽是不可能允許他這樣的人和紫芙在一起的。
連他自己曾經都一度憎恨過自己的出身，覺得骯髒，更何況是其他人。
他不知道有關他的那些謠言，紫芙信了多少。
但他仍然希望，自己那個外在的骯髒形象，在她心裏能幹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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