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不由呼痛一聲。
聽到女孩的聲音，黎暮才從方纔的恍惚狀態裏脫離出來。看見她疼地微皺起眉，黎暮剛剛還用力的手指，倏地鬆了下來，指腹落在那一處給她輕輕揉弄。
冰冰涼涼的感覺，讓紫芙舒服得漸漸眯起眼。
不過舒服是舒服，但她腦子倒是清醒得很。黎暮這個操作，不就是先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想明白這個，紫芙立即從趴伏狀態起身，小手揪住他的衣領，仰起的臉上浮現出幾分驕橫：“說，你剛剛那麼用力，在想什麼？”
黎暮的手指一頓，隨即動作輕緩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清泠泠的嗓音如山澗清泉般流淌下來：“在想，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紫芙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只是揭開了他的那半張面具，然後雙手揪着他的臉。
黎暮任她胡鬧，血色眼瞳微微闔上。
想起方纔恍惚時看到的畫面，黎暮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一柄長劍，無數鮮血。
那肯定不是他的記憶。
黎暮從來沒有用過劍，甚至於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武器，他的身體便足以無堅不摧。
尤其還是在紫芙問出那些話之後，腦海裏閃過了這些陌生記憶，更讓黎暮覺得古怪。
他爲北陰酆都大帝，身上沾染因果，自己也深信因果。
方纔那些，絕對不是偶然。
還未待他細想，就見紫芙捏着他的臉喟嘆一聲：“唉，陸琴琴的妹妹被判酆都地獄一百年的酷刑，陸琴琴去陪她，她們倆不會死吧？”
“不會。”
黎暮睜開雙眼，平靜道：“這是陸麗麗必須受的。沒有足夠的懲罰來抵消因果，只會讓她的下一世繼續仇怨纏身。
雖是血債血償，但那個已經轉世的孩子算是無辜的。倘若陸麗麗未受懲罰而轉世，下一世就會陰差陽錯被他殺害，從而抵了前世的因果。”
紫芙是神，自然也知道因果一說。只兀自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低眸凝視着這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想起以前的一幕幕，眼中滿腔愛意無處隱藏。
面對這樣的紫芙，黎暮沒有高興，反倒輕輕凝起了眉。
他的腦海裏還有另一個黎晝的記憶，他清楚地記得，紫芙曾經第一次看見這張臉而失神。
他不是黎晝那種低情商，完全堪不破。
這女人明顯就是在透過他在看別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黎暮，眉心攏起的印痕更深了。
難不成……他是替身？
紫芙見他皺眉，就用手指去揉他的眉心，喊他的名字：“黎晝。”
聽到這兩個字，黎暮眉心又是一跳，第一次不想僞裝下去，用手臂勒緊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悅地直言道：“我叫黎暮。”
沒想到黎暮會直接撕開僞裝，紫芙怔了怔，隨後脣角漾開笑意，喊他：“黎暮。”
“嗯。”
黎暮不淺不淡地應了聲。
“黎暮，黎暮，黎暮……”
紫芙突然一直叫他的名字，嬌嬌俏俏的嗓音，聽在黎暮耳裏，有些癢癢的。
“就想叫你的名字，好聽。”
這波彩虹屁，直接踩在了黎暮的愉悅點上，鼻腔輕哼了一聲，手臂挽過女孩的腰，將她整個人摟着坐起來。
黑玉砌成的寬大高座上，即便坐着兩個人，也還有空餘的地方。?
黎暮不是個喜歡隨便糊弄過去的人，同時他也知道紫芙會說些甜言蜜語，讓真相不了了之。
想了想，黎暮低眸，一雙深紅的血瞳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帶着無形蠱惑的話語輕輕道：“你喜歡誰？”
男人的眼瞳像是蘊有魔力那樣，潛藏着無數漩渦，讓人頃刻間就會深深跌入進去。
紫芙神色恍惚了一下，脣邊的名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可就在下一刻，眼底的神色又迅速恢復清明。
沒想到紫芙竟然能從中脫離出來，黎暮有些訝異。
紫芙更是沒想到，黎暮竟然會對她使出魔蠱惑人心，令人不知不覺吐露所有祕密的能力。
倘若她不是神魂入體，今兒被蠱惑地說出小紫兩個字，估計人都沒了。
想到這，紫芙從高座上起身，肅着一張臉，甩開他下意識伸過來的手。
“黎暮，你想聽真話又何必要做這些？這麼不信我？”
所謂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要是不先發難，指不定他以後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紫芙的質問，讓黎暮一怔：“我……”
“行了，先互相冷靜幾天吧，說相互信任也的確難，畢竟我們也沒認識多久的時間。”
紫芙宛若一個渣女，撂下話後，就匆匆往外走。
穿過一層層珠翠簾幕後，直至身影消失在大殿上。
紫芙突然的發難，讓黎暮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怔怔地坐在原地。
她說他不信她？
還說要冷靜幾天？
黎暮反思了一下，他對她的確是有不信任的地方，那也是他覺得自己像個替身。
可不得問清楚？
但要真問了，鐵定被忽悠。
所以他就用了一些手段，想聽她的真心話，也有錯？
大殿外。
成功逃之夭夭的紫芙，想到剛剛發生的事，簡直後怕不已。
要不是她機智的先發制人，估計就被交代在那了。
黎暮就是狡猾的狐狸，一點也沒有單純的黎晝可愛。
被蠱惑誘導下，對着那張臉，她第一反應肯定是說小紫這個名字。
那下場……她都不敢想。
紫芙很清楚地能告知出來，黎暮不是黎晝，對她其實沒有那麼多的喜歡。
不過短短几天的相處，對一個陌生人又能喜歡到什麼程度？
黎晝對她的喜歡，說喜歡，不如說是一種偏執的依賴。
而對她來說，他們都是小紫的意識，都是從小紫的靈魂轉世而來。
她爲他而生的情根，讓她面對着他，就自然而然地產生喜歡和愛。
心生歡喜，無法遏制。
尤其是對着小紫那張熟悉的臉，陪了她千萬年，心裏不由頓生出源源不斷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