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抿了抿脣，皺眉道：“她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很熟悉。”
她相信黎暮沒騙她，但那個孟婆看見他們的反應實在太過奇怪。
黎暮在紫芙面前就是個急性子，根本受不了有任何被她誤解的可能。當下就戴上面具，擡起手在身前一揮。
一晃眼，兩人就站在瞭望鄉臺後。
磅礴的鬼氣從黎暮身上溢出，立即就將那些欲要上前接過孟婆湯的鬼魅嚇得往後退。
見到黎暮，少女面色無恙，依舊用長長的木勺舀起湯藥來。
黎暮牽着紫芙走上前，直接道：“孟婆姑娘，今日冒昧前來，打擾了。”
少女點頭：“有事嗎？”
“今日來，是想確定一件事。我們之間……以前相熟嗎？“
沒想到黎暮會問出這麼一句話，少女握着湯勺的手頓了頓，稍稍擰起秀麗的眉，回頭盯着他看了許久。
半晌才嘆了口氣：“你想起來了？”
黎暮：！！！
他冤枉！
想起來個毛啊！
孟婆的這句話，讓黎暮後頸寒毛直豎，根本不敢偏頭去看紫芙的臉色。
緊緊握住紫芙的手，深怕她鬆開，黎暮僵硬着一張臉，問：“孟婆姑娘這句話說的我就不太明白了。我與姑娘只見過寥寥幾次，彼此連話都說不上，何談我們相熟？”
聽完黎暮的話，少女只搖搖頭，又回過身盛起孟婆湯，一字一句道：“我與你可以說是素不相識，也認識說是許久的老朋友。既然想不起來，那就當從來沒見過吧。只願你能夠早日尋到你要找的那個人。”
黎暮：“……”
臥槽，這什麼綠茶語錄？
讓阿芙誤會怎麼辦！
黎暮剛想再說，就被身旁的紫芙插了話：“孟姑娘，你認識黎晝？”
孟婆手中動作不停，瞥向紫芙，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如果你說的是站在三生石旁的人，我認識他。”
紫芙繼續問：“孟姑娘認識他很久了？知不知道他的來歷？”
孟婆似乎在顧慮什麼，欲言又止。片刻後才慢吞吞開了口：“我不知道他的來歷，但我知道他在等他的妻子，一個人在奈何橋等了很多年。”
黎暮聽着她們之間的話，只覺雲裏霧裏的。眉尾處倏然有些發燙，連帶着冰冷的眼角眉梢都開始炙熱起來。
黎暮微閉了眼，睜開眸的那一瞬，血瞳迷茫裏劃過一絲深紫色。
感覺到自己的手觸到了一片溫熱，低頭看過去，神情更爲迷茫了。
視線沿着手臂向上看，直至看到少女那張臉，黎晝的神色恍惚了一下。
透過少女的臉似是看到了什麼，將原先準備問的你是誰嚥了下去，循着本能問道：“你是……阿芙？”
身邊少年突然發問，讓紫芙的手不由緊捏了他的手。
偏過頭，對上他那雙懵懂迷茫的血瞳，紫芙就知道又換了人。
“嗯。”
少年乖乖應道，然後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依戀地輕蹭了蹭。
孟婆面色淡然地睇了一眼黎晝：“我認識他。”
這句話很顯然是對紫芙說的，但少年見孟婆看他，剛想說自己不認識她，腦海裏突然就閃過幾個零碎畫面。
黎晝愣了愣。
他只記得自己在等一個女子。
那個女子是誰？
黎晝看了眼孟婆，下意識就挨紫芙更近。
他覺得阿芙纔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紫芙注意到孟婆話裏的篤定，同樣也察覺到黎晝的異樣，牽着他走到孟婆的面前，開門見山地問：“冒昧一問，孟姑娘和黎晝是什麼關係？”
“不過一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罷了。”
孟婆擡起眼，深黑的眸子沒有絲毫生氣，像是一潭沉沉的死水，滲透不進任何光亮。
“無需多想，我與他沒有男女之情。只是認識的時間久了些。我在這裏遺忘一個人，而他在這裏等待一個人。”
黎晝似乎也意識到孟婆與自己相識，就忍不住問她：“你知道我是誰？我在等誰嗎？”
孟婆凝視着他的臉，更準確地來說是凝視自他眉眼處盛開的血色曼珠沙華。
“我不知道。這需要問你自己的心。”
視線淡淡掠過二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孟婆又說：“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可能已經找到了。”
聞言，黎晝低頭沉思了會，片刻就揚脣笑起來，一雙血色的眼瞳如寶石般璀璨晶亮。
“阿芙，我覺得你就是那個我要找的人。”
黎晝剋制不住地親了親她。
那種心裏被塞得滿滿的感覺，更是讓黎晝確信，眼前的女孩就是他要找的人。
……
解開疑惑，紫芙衝孟婆道了聲謝，就牽着黎晝轉身離開。
原本背對着他們，用木勺舀湯的孟婆，沒有回身，只是從脣邊輕輕牽出一絲極淡極淡的笑。
那個等了自己妻子幾萬年的人，似乎終於等來了。
想到自己經歷的那些——
那一幕幕的深刻痛苦，即便是她親手碎了自己的七情六慾，散盡妖魂，跌進這酆都煉獄來，也依舊是歷歷在目，彷彿就發生在昨日。
這麼多年，她還是忘不了。
或許，她應該……選擇放過自己。
孟婆回憶起過往，眼眸依舊如一潭死水，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只是那些深受折磨的痛苦畫面無法忘卻。
在心裏默默做了一個決定，孟婆繼續做着自己該做的事，給過往的輪迴魂魄送上孟婆湯，讓其了卻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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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着黎晝離開的紫芙，思緒紛亂。
按孟婆的話來說，黎晝在這裏等了她幾萬年，而且與她是極爲相熟的。
但經過這幾個月和黎暮相處之後，紫芙很清楚地知道黎暮有屬於她和黎晝之間的記憶。
可爲何黎晝與孟婆相熟，偏偏黎暮不記得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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