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鬍子,眼裏的精光一閃而逝,完全沒有剛剛撒潑打滾作天作地的樣子。
爲什麼把易索硬塞給藍叮噹,而不是好好給她找個正經的師傅
所謂人和人之間都講究一個緣字,緣起緣滅,沒有根源。
或許最開始,他和易索開玩笑說第一個撞到的女孩子是她師父,真的存在開玩笑的意味,但在藍叮噹倆人碰到的一瞬間,他改變了主意。
修仙之人,是勘破人生命理,逆天而行。
而到了他這個層度若是想看什麼,自然輕而易舉。
他看見的是,易索和藍叮噹是有牽絆的,她們之間亦是有緣,也是孽緣。
所謂有因,就有果,因果循環,乃天理之根本。
常邱抿了抿嘴巴,至於爲什麼相信藍叮噹嘛
按理來說,藍叮噹沒被奪舍這件事,她三言兩語應該是不能說服他相信的,但,她有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注意的小動作,開心,或者激動的時候,她總是喜歡用右手無名指尖摩挲着眼梢。
藍叮噹從小就是在他們這羣老傢伙身邊長大的,應該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兒。
她有什麼變化,他們一搭眼就能瞧出來,否則,也不會在她被奪舍這件事上糾纏這麼久。
總覺得叮噹被奪了舍,他是有些意難平吧。
他沒有孩子,沒有娘子,這一輩子就只專注於修煉,修煉,再修煉。
可修煉這麼久,他從五百年前開始就卡在化神境界遲遲無法往前再進一步。
本來他是想要閉關衝擊一下化神至煉虛的,把這勞什子掌門人卸任的。
只是左無有他這個大徒弟雖然對身邊的人都好,對外門弟子也是一視同仁,誰來討教,他都能指點一二,但是,就感覺,差了點什麼。
以至於,他這掌門人還委曲在掌門之位,理着紅塵俗事,無法脫身。
常邱感嘆的揹着手,搖搖頭,若是三百年內他再不能突破瓶頸,那他的壽元可就所剩無多了。
還是說,他需要去紅塵世界走一遭,經歷人生百態,纔可能進入下一境界啊。
常邱摸着自己的下巴,上面毛茸茸的鬍子長長的,一說話,還抖啊抖,正在這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藍叮噹剛剛說的話,色字頭上一把刀。
刀
“我這也沒經歷過啊,這把刀長什麼樣子啊。”他自言自語的捏着鬍子。
“常老頭,想什麼呢”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說話聲,渾厚有力,震耳欲聾,常邱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彷彿早已習以爲常。
修煉到他們這種程度,早就練就了順風耳,千里眼,神識一探,可行方圓千里之外,有人進入長生閣,他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常邱懶洋洋的眯起了一雙銳利的眼睛,頭也不回道:“老和尚,這仙武大會不是定在十天後嗎你怎麼現在就來了。”
“阿彌陀佛,常老頭,老衲見你面色紅潤,天庭飽滿,是有桃花之象。”
“老和尚,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七百年前你就說我臉泛桃花,桃花在哪呢姑娘在哪呢”
常邱回頭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地當你寺院裏的吉祥物,不要亂給別人算卦,算的一點都不準,還張口就來。”
一法和尚摸着自己圓圓的,鋥亮的大腦袋,笑的憨憨的,十分慈祥。
“那不怪我算的不準,是你自己把桃花往外推的。”
說實話,常邱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女性絕緣體,不曉得爲什麼,他年輕那會就算長相英俊,舉世無雙,可門派裏的姑娘就跟睜眼瞎一樣,誰都看不見他的好,尤其是一法和尚給他算過卦之後,那就更不用說了,豈止是看不見了,那都不往他跟前湊了。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掌門人,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都習慣了。
不把心思放修煉上能怎麼辦
高出不勝寒。
他心寒。
一法挑挑眉毛,突然轉移話題,“常老頭,咱們認識也算是挺久的了,你這化神期是不是卡在大圓滿上不能動分毫了”
“老和尚,你是不是找我幸災樂禍來了你有話說,沒話趕緊給我走人。”常邱最近不知道怎麼的,一句話說不對,就跟個火藥桶一樣,爆炸了。
也就一法大師能降得住他。
按藍叮噹的話說,應該是遲來已久的更年期。
一法依舊笑眯眯的,跟個彌勒佛一樣。
“常老頭別生氣啊,我雖然算桃花算得不準,但前幾日,突然福至心靈,猶如醍醐灌頂,我算到,你的瓶頸還是得由我來疏導。”
“你看看,我就說你算得不準,還犯桃花。”常邱冷哼一聲,嚷了一句,這才繼續問道:“你說由你來疏通,怎麼疏通啊。”
一法看着常邱,靜默了片刻,忽然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常施主,所謂放下,捨得,有舍有得,你不曾經擁有,又怎麼學得會放下。”
這一本正經的一法大師給常邱都看愣了,他瞪着圓圓的眼睛,嘴中反覆唸叨着他的話,恍然間,他忽然明白了。
所謂修煉成仙,爲的是天下衆生。
而他,也是衆生。
可他心有執念,又怎麼會看破,突破
他不曾步入紅塵,不懂人間疾苦,又怎能走得了最後一步
只有經歷了,才懂得放下的真諦。
必然是來時孑然一身,去時不帶毫釐。
常邱在想通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哈哈大笑,身體突然籠罩起一層白光,等到白光過後,常邱的面容驀的顯現出了年輕時的樣子。
所謂舉世無雙,也不過如此。
天庭飽滿,菱角分明,劍眉星目,脣如丹朱,鼻樑高挺。
整個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常邱一拱手道:“一法,困擾我多時的瓶頸在這一刻,終於融會貫通了,不就是下山找桃花嗎,沒問題,只要能突破瓶頸,一切都不是問題。”
興許還能給自己找個伴呢,那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想到這裏,常邱又是一聲爽朗的笑容,習慣性的要捋鬍子,卻在擡到半空中時反應過來自己重回年輕時,沒有鬍子了。
他失笑一聲,搖搖頭,習慣成自然啊。
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一直沒有道侶,自然而然就習慣了獨來獨往。
或許他應該打破固有思維,嘗試一下叮噹所說的,情不知所請,一往而深。
修煉談戀愛,兩不誤,完美。
一法看着仰天狂笑的常邱,一臉問號的眨眨眼睛,他到底明白什麼了
他明不明白自己說的什麼意思啊
怎麼感覺,他好像,跑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