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狙擊蝴蝶 >第三十八次振翅
    三餐有了着落, 岑矜的假期焦慮得到緩解,靜下心來踏踏實實做個居家廣告狗。

    李霧每一天也過得相當充實,除去日常起居, 做飯與學習,他還給自己安排了兩小時空餘,用來拼裝岑矜送他的那盒樂高。

    每天下午兩點到四點,一到時間, 男生就會放下手裏功課,坐書房地板上心無旁騖地對着圖紙搭建。

    除夕當日,複雜精緻的城堡已經成型, 只缺一些無傷大雅的細節。

    一覺醒來, 岑矜路過書房,一眼就瞥見了鬥櫃上偌大的童話城堡, 彷彿迪士尼樂園被施以魔法,濃縮後請回了家。

    她瞬間清醒,走到近處全方位多角度欣賞,還拍了張照記錄。

    但比起成品本身,她更驚詫於李霧可怕的效率,問他是不是半夜偷偷趕過工。

    少年坐在書桌後,轉着筆否認:“沒,看過圖紙跟積木心裏就有個結構了,所以下手比較快。”

    岑矜倚着門框, 不知是誇是嘲:“沒想到你還是個天才少年。”

    李霧:“”

    他許多方面超乎想象, 岑矜無故感受到一絲威脅。

    她不甘落後, 環抱雙臂, 當即從自己擅長的領域找回權威與自信:“怎麼英語都那麼用心了,還總差那麼點意思。”

    李霧沉默兩秒:“不知道。”

    岑矜問:“期末卷子有帶回來嗎”

    李霧說:“帶了。”

    岑矜走進去, 拖了只椅子在他斜角坐下:“給我看看。”

    李霧看向她:“你不先喫早餐嗎”

    “等會,不餓。”

    李霧從揹包裏翻出期末考卷,放回桌面。

    岑矜瞟了眼,那沓試卷還是很“李霧風”,一如既往收拾得整齊有序,用一隻黑色的長尾夾固定。

    李霧解除禁錮,很快從中找出英語試卷與答題卡。

    岑矜撐臉看他動作,添加要求:“理綜答題卡也給我看看。”

    李霧撩起眼皮,有些意外。

    “不是滿分嗎,想膜拜一下。”她用詞有趣,毫不掩飾自己的一時興起。

    “嗯。”李霧抽出來,與英語一併遞給岑矜。

    岑矜先看了看他的理綜答題卡。

    她是文科生,告別高中時代已久,看上面的解題步驟如看天書,但可以確認的是,男生的書寫利落流暢,一處塗改都沒有,自信程度可見一斑。

    岑矜好奇:“寫完檢查過嗎”

    李霧回:“檢查了。”

    岑矜問:“一個懷疑的都沒有”

    李霧說:“一個算錯的都沒有。”

    “哦”知道他在講大實話,並非顯擺,但怎麼聽怎麼刺耳扎心。岑矜手指絞着耳邊髮絲,把答題卡還給他,乾巴巴誇道:“挺厲害的。”

    她坐直身體,迴歸正題,分析起他的英語卷子。

    “就比上次高了三分,”岑矜眉心微皺,嘩啦翻閱着:“完形填空好像是你弱項,還有作文,太生搬硬套了,不是光把固定句型往上堆就是一篇好作文。”

    她粗略一掃,又回到首頁:“聽力倒還不錯,看來我之前給你的mp3還是起了效果的。”

    “嗯。”

    “還想提升的話,光死記硬背對你而言可能沒什麼用了,”岑矜給出建議:“明天開始適當看些美劇英劇吧,就看生肉,the big bang theory應該蠻適合你這種學理的小孩的。”

    李霧好像個古人:“生肉”

    岑矜暗歎,解答:“就是沒中文字幕的外語片子。你得自己試着理解每句臺詞的意思。”

    作爲一位從雅思戰場摸爬打滾過來的鬥士,岑矜的英文強化訓練可不僅止於此,還要滲透到日常方方面面:“我們以後在家可以適當用英文對話,不需要你對答如流,只要能組織出句意,跟我表達清楚就行。”

    李霧傻眼。

    岑矜目不轉睛看着他,眼光傳遞出一種溫煦的鼓勵:“現在就試試,跟我說句話,用英文。”

    李霧被她盯得頭皮發麻,耳廓如燒。

    “別怕,看着我,”以爲他緊張,岑矜保持笑容,像一位循循善誘的導師:“自信一點,就像你解物理題一樣。”

    李霧哪敢正視,只覺胸中有一股猛力來回拉扯、衝擊,讓他幾乎無法啓脣。但岑矜還在等,他只能強自鎮定,在桌肚將骨節都曲到輕微作響,才憋出還算連貫完整的短句:“could you please go for breakfast你可以去喫早飯嗎”

    他居然還惦記着這茬,岑矜心服口服,無奈笑了下:“ok,fine,as u wish.好,行,如你所願”

    ―

    因爲宜市有個春節風俗,正月初五向後才作興洗衣服,當天下午,岑矜找不到事做,就把臥室衣帽架上幾件只穿過一回的毛衣一併撂髒衣籃,端送進陽臺的洗衣機。

    李霧兩小時的樂高時間則變爲美劇時間。

    岑矜推薦的情景劇的確有趣,但裏面幾位主角語速極快,還不時蹦出一些專業術語,他不得不頻繁暫停,邊查詞義邊理解。

    可最讓他無所適從的還是劇中接二連三出現的大尺度對話。

    第三次目睹“coitus交媾”這個詞彙後,李霧不堪忍受,暫止觀看。

    他看了看時間,決定去露臺透會氣。

    四野清朗,天光晃白,李霧微眯起眼,搭着歐式的鐵藝護欄,任風擦過手掌與指縫。

    確認雜念消弭,他往室內走,餘光無意瞄到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滾筒洗衣機。

    他頓步,已經洗完有好一會了吧,她怎麼還沒來晾

    李霧走回走廊,發現岑矜臥房緊閉,猜她可能已經午休,早把洗衣服的事忘光。

    體內的家務強迫症因子又蠢蠢欲動,李霧確定按捺不住,折返陽臺,躬身打開洗衣機門,將裏面毛衣一件件取出,不輕不重抖開,撐入衣架,認真規整,撫平褶皺,纔對齊掛去升降晾衣架上。

    洗衣凝珠的香氣散在風裏,像某種好聞的花。

    晾曬完畢,天光明亮,李霧籲一口氣,立在風裏,欣賞起自己井然有序的勞動成果。

    他視線從左往右滑,到橫槓末端時,驟得一頓,而後飛速別開目光。

    成套的女士內衣,勾在晾衣架上,純黑色,款式簡潔,只有圈蕾絲花邊。

    第三次看到了。

    但回回都這樣:

    它們磊落坦蕩,而他浮想聯翩。

    難以言喻的燙意在體內激盪,李霧不再原地滯留,頭也不回跑回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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