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狙擊蝴蝶 >第五十三次振翅
    當天下午,等岑矜入睡,李霧才輕手輕腳離開房間,跟湯姨說了聲“我一會回來,姐姐要是醒來有事就讓她打電話給我”便出了門。

    他聲音壓得很低,乾淨俊朗的面孔卻神采飛揚,湯姨愣愣瞧着,還沒來得及應肯,少年已跑得沒了影。

    李霧先回了趟Meet,跟店長請辭道歉。

    聽聞他家有刻不容緩的要緊事,店長表示理解,也沒有剋扣兼職薪資,該多少就多少地結算給他。

    成睿跟在一旁罵罵咧咧,什麼重色輕友精蟲上腦插兄弟兩刀之類的形容全往他那招呼,李霧全盤接收,還一個勁笑,跟成睿要了鑰匙就回去收拾行李。他效率極高,前後不到兩小時便打上車返程。

    回到別墅時,李霧已經忙得汗流浹背,湯姨見了心疼,忙給他拿了支冰棍。

    李霧道了聲謝,掃向岑矜房門,小聲問:“姐姐醒了嗎?”

    湯姨說:“沒呢。”

    他又問:“她腿怎麼摔的?”

    湯姨說:“說是從臺上摔下來了,前幾天從醫院回來天天哭鼻子,我看了好心疼的,矜矜是我看着長大的,打小就特別要強,現在什麼都幹不了又出不去肯定得難受死了。”

    李霧若有所思。

    湯姨順勢與他寒暄起來:“小霧,我聽矜矜媽媽說你是矜矜跟她之前那個先生資助的啊?”

    李霧怔了下,點頭。

    湯姨感嘆:“你也是個爭氣孩子,考這麼好。我家那個孫子,過完暑假要念高中了,玩心那麼重,還不知道將來大學能去哪了。”

    李霧向來不耐誇,只說:“沒姐姐我學都上不了。”

    他又瞥了眼岑矜臥室方向:“姐姐一般午休多久醒啊?”纔多久沒見她,他就想她了。

    湯姨說:“難說呢,她有時候一下午都不作聲待着。”

    李霧一聽,忙掏出手機,給岑矜發微信:我就在客廳,你有需要就叫我。

    岑矜剛巧醒了,剛撐坐起身,把手機拿出來看,這條消息就飄來她眼底。

    她關上聊天界面,閉了閉眼,又把它重新打開,對這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小屁孩發出警告:我醒了,但沒有需要。

    李霧回:好。

    他又說:我去衝個澡。

    岑矜默了一下:不必事無鉅細地跟我彙報。

    少年恍若未聞:十分鐘。

    岑矜:“……”

    十分鐘後,門板準備被叩響,在看公司微信羣的岑矜心一跳,不耐煩問:“幹嘛——”

    李霧嗓音清晰:“我洗過澡了,能進房間嗎?”

    岑矜怕自己的回絕讓湯姨多想,只能同意:“進來吧。”

    李霧推門而入,他確實剛洗過澡,看起來比上午清爽了許多,髮梢蓬鬆而黑亮,如盛夏狂野生長的亂草。

    他手長腿長,從一束光中穿行而來,那幾秒鐘,少年周身也似焙了圈光,舒展而明朗。

    岑矜有一刻失神,莫名想起了午飯時分老爸說的那句“從小帥哥長成大帥哥”,等反應過來,自己也覺得詭異,便裝若無其事挪開了目光。

    她心裏哂笑一下,還不是她養得好。

    岑矜翻出平板煲劇,李霧接着看書,互不打擾,氣氛安謐。

    接下來幾天,李霧百依百順,帶她開黑,陪她玩wii,給她念書,端飯倒水,傍晚還推着輪椅帶她四處溜達。由於他照顧得太妥帖周到太有求必應無可挑剔了,岑矜也從逐漸從彆扭不適轉變爲習以爲常,能面不改色地由着李霧把自己抱來抱去,甚至還像個乘坐步輦的老佛爺一般頤指氣使。

    不得不說,青年人紮實有力的胳膊確實比輪椅和柺杖好用得多。

    一個夜晚,岑矜在微信裏對友人發出如斯感嘆。

    春暢連發十個“哈”字:真香了是嗎,還不趕緊謝謝我?

    岑矜纔不想承認,只問:我是不是有點過分,拒絕人家了還享受着這些照顧。

    春暢說:那你答應他好了,談個戀愛怎麼了,先別考慮將來的事,就處對象,享受年輕人的眷戀與肉/體,多好啊。

    岑矜反射條件回:不行。

    春暢:爲什麼?

    岑矜回想着這一年多包括這個假期以來的一些細枝末節,如實承認:真跟他戀愛的話,我會有種亂/倫的感覺,可弟弟身份好像就沒關係,我就能接受他這些類似示好的行爲。

    春暢:臥槽你是什麼當代渣女啊,你們現在兩不相欠了,人家這樣對你是因爲喜歡你好吧。

    岑矜回:我知道啊,可他趕都趕不走,我能有什麼辦法。

    春暢:你在炫耀嗎,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做夢都夢不到這種情節。

    岑矜:我只是在表述我的真實想法,我真的很煩這種稀裏糊塗的關係,可我是有點兒……我也不知道怎麼講,是有點兒在意的,或者不太想他完全意義上地離開我,不想徹底搞僵我跟他的關係,你說喜歡吧,好像也不是,沒有多麼強烈和明確,我也弄不透。

    ……

    結束聊天后,岑矜陷入深思,是深度思考,也是深度反思。

    這一思,就思到了零點。

    李霧每晚十點半會準時離開她臥室,去隔壁房間休息。

    而岑矜這段時間沒有工作纏身,又有了陪伴,所以睡眠質量突飛猛進,一般不會起夜,但今天她還是因爲朋友的幾句批判夜不能寐了,刷了半小時微博後,她決定跟李霧好好聊聊。

    她打開微信,給李霧發消息:在嗎?

    少年幾乎是秒回:在。

    岑矜問:還喜歡我嗎?

    枕臂躺在牀上的少年顱內一轟,一下子坐起了身。他筆直端正地盯着這條短信好一會,才搓了下頭,熱着耳根敲過去一個字:嗯。

    岑矜捏了下眉心,斟酌着輸入:接下來的話你好好聽我說,不要像上次在宿舍那樣激動。

    李霧繃脣:嗯。

    他仍在後怕:你又要說不讓我喜歡你了嗎?

    岑矜回:不是。

    她說:我剛剛考慮了下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發現自己暫時還是沒辦法接受超出姐弟的關係,所以我今天想認真跟你談一下這件事情。

    李霧心口滯痛起來,但還是應:嗯。

    岑矜也撐坐起身,直接彈了個語音過去。

    對面旋即接起。

    他們隔着一堵牆,都靠在牀頭,姿勢幾乎一致。

    岑矜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纔不疾不徐開口:“李霧,就我個人而言,能被你這種內外兼優的年輕男孩子喜歡,是很榮幸,也很能滿足虛榮心。但你想過嗎,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是需要面對很多問題的,比方說你在學校我在公司,我們所處的環境註定了我們交集甚少,而閱歷差距也會讓我們代溝很大,還有我們要怎麼向父母解釋這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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