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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帝隕禍由心,諸亂皆因道【二合一】 (第1/2頁)

    “有詩云:垂髫幼主罪難論,慘禍臨頭忽滅門;莫道覆宗由外戚,厲階畢竟自天元。”

    崑崙祕境,蟠桃林中。

    長髮男子閉上眼睛,吟詩感慨,最後搖了搖頭。

    “宇文邕這一支終究還是難以掙脫出去,無法將吾道舒展於世間。”

    便在這時。

    嗡!

    破空聲中,一道漆黑流光破開祕境蒼穹!

    “什麼人!膽敢擅闖祕境!”

    伴隨着一聲厲喝,幾道神通光輝升起,衍生種種變化,就要將那道流光阻攔、拘起,但那流光一轉,卻是分化出五行光輝,當空一掃!

    隨着一連串的破碎聲,沿途阻礙盡數破碎,而那道流光最終落入了蟠桃林中。

    “不好!”元留子等知曉林中要緊的人,紛紛色變,正要前往護衛,卻聽得一道話語傳來——

    “無妨,爾等且住。”

    傳聲之後,長髮男子就朝前看去。

    在他的前面,正有一名身着黑衣紫氅的枯瘦老者,黃面虯鬚,苟着背,彎着腰,一雙眼睛又細又長,泛着精光,咧嘴笑道:“師兄,聽說幾日之後,你就要登臨高處,師弟我特來恭賀。”

    說完,也不等長髮男子迴應,就自顧自的說着:“只可惜,師兄之道,眼看着就要被人驗證,真的顯露於世間,卻偏偏出了一個變數,亂了你的算計,着實可嘆。”

    .

    .

    “原來是這樣……”

    長安城中,皇宮之內。

    披頭散髮的宇文邕神色木然,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四肢百骸中充斥着衰敗之氣,容貌雖未變化,但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彷彿一個垂暮老人。

    其人頭上,中元結近乎破碎,一道道青紫氣息從中散溢出來,朝着四方消散。

    “朕這一生辛苦來去,到頭來,卻是爲他人做嫁衣?”

    喃喃低語間,宇文邕的神色逐漸兇狠,他猛地擡起頭,看向對面的陳錯,道:“這不過是你以幻境之法,來亂朕之心!”

    “何必自欺欺人?是不是真的,你心裏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陳錯神色不變,手中握着一團變幻不定的光輝,淡淡說着,“你既敗亡,失了性命,丟了根基,威望不存,國朝雖強,但處處不穩,就算沒有楊堅,也會有李堅、王堅、陳堅,尤其是你爲得外力相助,已經在賭桌上押了太多籌碼!”

    說到這裏,他眯起眼睛,目光落到中元結上。

    “修士修持超凡之法,擅自干涉凡俗王朝,都要承受莫大反噬,更何況你這等人間富貴?自古以來,追求長生的君主,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就是那祖龍……”

    轟隆!

    天上雷霆一閃,不遠處南冥子神色一苦。

    “小師弟啊,你可消停消停吧。”

    陳錯似有感應,轉而道:“既借了外力,肯定要付出代價,世間之事總歸是平衡的,有陰有陽,有生有死……”

    頓了頓,陳錯加重了聲音

    “……有興有衰。”

    宇文邕失神片刻,最後捂住胸口,自嘲一笑,道:“不錯,朕借外力行事,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只是朕終有不甘,只要給朕時間,待齊國一滅,整合了北方之地,到時候揮軍南下,必然勢如破竹,重現一統之局!”

    陳錯卻搖搖頭,道:“如果你沒有選擇走捷徑,說不定還有幾分機會,但既然走了,便是再如何順利,終究只是旁人的棋子。”

    宇文邕的身子晃了晃。

    “陛下……”

    不遠處,一道華光閃過,獨孤信步履沉重的緩緩走來,他的身上多了許多鐵鏽般的斑駁。

    祂扶住了宇文邕,旋即就要催動靈光,將他帶離此處。

    “無需如此,亦不需如此了。”宇文邕搖搖頭,止住了獨孤信,看向陳錯,“你說朕是旁人的棋子?但朕所做之事,都是爲了大周,爲了天下百姓!在你看來,朕是走捷徑,但朕之格局,卻是要利用陰司,以此奇詭之力行堂堂之舉!待朕功成,就算他陰司有什麼算計,朕一併承擔便是,而大周的偉業卻能傳於後人……”

    “大周哪裏還有什麼後世偉業?”陳錯毫不客氣的打斷道:“你以君王之身,用神通干涉王朝,欲畢其功於一役,強行一統天下,本就存着孤注一擲的念頭,想要一鼓作氣,藉着這中元結之助,將中原江山擰成一團,但即便如此,也只是把根基架在空中樓閣上,不僅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更是爲了滿足自身之願,不惜身後滔天巨浪……”

    他的身後有一道金黃身影若隱若現。

    “王朝之興,不是你領着兵馬,將天下一抓,就萬事大吉了的,乃是一個複雜無比的進程,涉及到方方面面。兵家事只是其中一個方面,除此之外,還要倡文教,促財貨,鎮族羣,養民生,聞民願,勸農桑,梳產業,計礦藏……凡此種種,更有前提,就是統領朝堂,治官吏而澤天下民!”

    那金黃色的身影越發凝實。

    泰山之巔,白蓮化身精氣神震顫;

    太華洞天,心月之中光華閃爍。

    長安城內,陳錯的體內金光隱現。

    他看着宇文邕,正色道:“我雖修自身,卻亦知道,這王朝也好,家族也罷,哪怕是一村一戶,想要興旺,都涉及到方方面面,要梳理的清清楚楚,然後持之以運營,最後得天時地利,方有興盛之機,這其中但有錯亂,往往就要波及各處,最終衰而消亡。”

    頓了頓,陳錯直視宇文邕,問道:“王朝興衰,這麼複雜的事,只靠着一時神通,如何能持久?你逞一時之快,壓上自己的陽壽與氣運,行一統之事,想必還盼着諸多矛盾、隱患,都在你在位之時爆發,由你來解決,然後一勞永逸,卻未曾想到,時過境遷,哪有萬世不易的局面,強而吞之,在盛隆至極時撒手而去,留下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爛攤子?”

    獨孤信臉色陡變,低語道:“陳君,請你……”

    “罷了,他說的不錯。”宇文邕忽而長吐一口氣,臉上的惱怒與不甘,似乎都隨着這一口氣而離體而去,他輕輕搖頭,嘆道:“這些道理,朕是懂的。”

    他失笑道:“原本是懂的,爲何突然就被矇蔽了心智呢?”

    “陛下……”獨孤信面露悲慼。

    “愛卿何悲?”宇文邕似是想起了什麼,“其他人呢?”

    獨孤信一怔,張口難言。

    “朕懂了。”宇文邕勉強擠出了一道笑容,“一時興盛,只是表面華麗,終不可久,如此之勢,其來也勃,其去也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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