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被禁錮,殷郊的心底竟生出惱怒之意,以及一絲畏懼!
但正是這一絲畏懼,讓祂越發憤怒!
“區區凡塵小卒,只能借用大道源流的皮毛,竟敢如此辱吾!”
狂暴的念頭,不斷的在殷郊體內沸騰、跳動,化作最爲純粹的推動力,令祂原本被禁錮的身軀,重新迸發出力量,竟是顫顫巍巍的,再次擡起手來。
可就在此時。
一道星光自空中落下,伴隨着一名衣袖飄飛的女子,一同墜落!
強光吞沒了殷郊的身軀,刺眼的光芒將祂的四肢軀幹盡數纏繞,一枚枚細小的梵文,隨着光芒四散開來,轉眼遍佈了殷郊全身,繼而猛烈收縮!
“唔!”
頓時,他一聲悶哼,整個人都被捆住,隨即跌落下來!
“你們這羣……啊!”
伴隨着又一道劍光激射而至,貫穿了其人的頭顱,將內裏的靈識、念頭斬碎,殷郊瞬間昏迷過去。
而後,祂的這張冷峻面孔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俊秀面孔。
這張臉上帶着震驚與歉意,但很快都化作欣慰,而後勉強振奮精神,用微弱的聲音道:“十分抱歉,給諸君添了麻煩,好在被及時制止,看來吾等師門……雲霄洞傳承不滅,人傑輩出,但還請諸君小心,吾等天外之神以本身位格降臨,受了人間之血肉,卻也被人間雜念時刻侵染,若無淨化、鎮壓之法,時間一長,便會異化爲怪異,還請諸位早做準備……”
說完這些,這張面孔亦昏迷過去。
“人間雜念侵染,將會異化爲怪異。”
遙遙觀望,陳錯咀嚼着這句話,心下思量着。
人神怨憤,怪異薦發!
所謂怪異,會有何奇怪,多少奇異?
自然而然的,陳錯想到了那具身軀中,內外滲透的漆黑霧氣。
“那些古怪霧氣,有種種異樣,甚至有腐蝕之效,連那殷郊的心念似乎都被其影響,即便要探究、探究,也需要小心,防止擴散。”
他正在思量的同時,一個聲音在祕境深處響起——
“幾個野小子、大姑娘,終於想起來還有個師門了。”
略帶抱怨的話,從竹居中傳出。
“這也是你們師叔我如今不方便走出祕境,更不能將這等惡徒引入祕境,留下隱患,不然的話,哪裏輪得到這人在咱們山門前撒野!”
這話語浩浩蕩蕩的傳來,雖不厚重,卻有幾分綿延。
聽着此言,尚且驚魂未定的窮髮子,終於回過神來。
他猛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隨即又瞅了瞅周遭尚未散去的異象,然後長出一口氣,苦笑道:“好傢伙,還以爲我這次死定了,方纔那等局面,也就是咱們太華山,換個宗門,我這都救不回來了。”
他性命雙修,靈識晶瑩,即便身軀被人一分爲二,但意念長存,凝聚於魂魄之中,並未立刻消散,所以知道剛纔那等局面下,最後的情況,自己也得落個肉身崩毀,盡餘魂魄的下場!
與自家老七正氣子,是一個模樣,甚至還要不如。
卻沒想到,黑白神光一掃,竟是返本歸元,由死轉生,有衰變盛!
此刻,他渾身氣血沸騰,居然在肉身生死之間有所領悟,境界隱隱有了精進之兆!
竹居之中,便傳出冷哼,那言隱子很是不滿的道:“還有臉說!學藝不精,生孩子倒是積極!這次的事,換成門中其他人,斷然不至於是這般局面!今日幸虧有你這些個同門出手,不然傳出去,咱們太華山的人,在家門口被人給宰了,咱丟不起這個人!”
窮髮子聽着這話,卻是咧嘴一笑,臉上的愧疚竟一掃而空,反而理直氣壯的道:“師叔這話說的不對,修行固然重要,傳宗接代也不能或缺,本來咱們太華山就是人丁稀少,而且諸多師兄、師姐、師弟、師妹還都不生,只靠着引入弟子,終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還是得……”
“住口!速速歸來!”
他話未說完,便被言隱子呵斥打斷,緊跟着便見一道劍光飛出,直指窮髮子!
感受着其中蘊含着的殺戮、破滅之意,窮髮子渾身上下毛髮乍起!
除了頭。
隨後那劍光險之又險的與他擦身而過,落在後面的銀甲人身上。
頓時,劍光纏繞,滲透身軀,瞬間就斬斷了裏面正視圖聚集的掙扎與反抗之念,連帶着那些不斷滲透的黑霧,以及黑霧中蘊含的腐蝕之念,都一併被斬斷!
頓時,這具身體從內到外,徹底失去了主觀之念,也就從根本上被封鎮下來。
緊接着,一道道冰寒氣息落下,纏繞此身,宛如無形的鎖鏈,將之捆住,只在胸口處凝結出一道繁複的字符。
“封!”
瞬息間,銀甲人便被徹底封鎮。
不過,很快就有淡淡的黑色紋路,在他的體表蔓延,甚至開始滲透用以鎮壓的劍光與寒氣!
“情況不妙啊。”
看到這一幕,窮髮子眉頭一皺,不由頭大起來。
可就在這時。
扶搖峯中,一隻手伸了出來。
這隻手,散發着赤紅色的光輝,燃燒着一股濃烈的火焰。
火焰灼燒虛實,直接跨越了祕境與現世的隔閡,變得巨大無比,一下子就抓住了銀甲人,隨即便收了回去,鎮壓于山中。
“呼……”
窮髮子長吐了一口氣,笑道:“這下安全了,有小師弟鎮壓其人,肯定是萬無一失了。”
緊跟着,他遊目四望,這才愕然發現,無論是遮天蔽日的巨鯤之影,還是那遍佈各處,彷彿能凍結時間的冰冷氣息,又或者是自天空墜落的星光,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消弭無形,彷彿從來沒有來過。
“……”
窮髮子看着晴朗的天空,默然無語。
竹居中,不滿的聲音傳出——
“山門不幸啊,壯年後裔都不挨家,讓我一個老傢伙留守,邊上就陪着個禿頭,真個是寡淡的人生啊,如此,便是長生,又如何?”
“……”
窮髮子聽着這話,看着周遭逐漸回過神來的門人、客卿,心內充滿着苦澀,暗道,您老人家整日裏閉關,怎麼就留守了?就算是有人留守,那也是被四師兄囑託的我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