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人得道 >第十九章 尋長生以闢人間
    彷彿是爲了印證那日大殿上,秦王政與陳錯的那一番對話一般,在隨後幾年,秦國在戰場上連戰連捷,到了當年的末尾,大軍鎮住東方,趙、魏、韓、燕、齊、楚幾國人人自危,不敢直面兵鋒!

    那位齊王建甚至親自來到咸陽,朝見秦王政!

    堂堂一國之君,屈尊降貴的來到他國國都,面見以求心安,可見秦國之勢大到了什麼程度,而東方諸國的危機,又有多大!

    在殿堂之上,這位東方王者面對秦王政,將姿態擺得很低,甚至隱隱有幾分當年天下諸侯侍奉宗周的意思。

    秦王政以言語將其人安撫,並表明秦國征伐,首倡天下秩序,是尊王攘夷之舉。齊王血脈尊貴,與黔首不同,各國紛爭乃是貴族博弈,或有強弱興衰,但不會真的傷及中原貴胄的性命。

    至少在這個時候,秦國除了蜀地的巴蜀兩國,以及西北的諸多部族外,還不曾真個滅絕了中原大國,就連已然被吞併的衛國,其國君也被遷至野王城,不曾絕嗣,亦未有跌落位格。

    因此,秦王的保證還是多少讓齊王建安心了許多,在回去的時候,臉上的愁雲也消散了不少。

    不過,看着這位王者離去的背影,秦王政的神色卻有幾分深沉。

    “遠交近攻之策,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畢竟,當今中原諸國,皆與我秦國接壤,遠在東方的齊國,都爲此擔憂,便是能穩住一時,但最多幾年,他便會醒悟。”

    這般說着,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面前衆人。

    “滅國之戰,須要提上日程了。”

    階下衆人聞言,卻是心思各異。

    殊不知,隨着他們心念變化,卻有諸多煙氣扭曲變化,呈現於秦王政的眼中,但他不動聲色,待衆人散去,卻讓人招來了方士徐福,而後單刀直入的問道:“最近,寡人的症狀越發明顯,當真是將有神通的徵兆?”

    “自是如此,大王身具大氣運,若在顓頊帝絕地天通之前,必有人皇果位。不過,即便是人皇,在上古之時,諸族爭鋒,人族也只是其中之一,人皇統領的人族,其實不過大河一隅之地。與之相比,若大王能一統八荒六合,以郡縣制而代替封建,則意念一動,傳達天下,整個王朝宛如一體,可稱之爲渾圓大羅之境!堪比古之仙人!是以,雖有顓頊帝絕地天通在前,如今亦被大王之志、之行衝擊的鬆動,顯露出超凡之力。”

    那徐福說着,逐漸慷慨激昂,但再看秦王表情,卻不見後者歡喜。

    秦王政搖搖頭,眉頭緊鎖的道:“如此說來,這人間還真有長生仙魔?”

    徐福撫須道:“自然是有的,只是先前列國紛爭,他們隱沒不出罷了。”

    秦王眯起眼睛,道:“既然如此,未來寡人若是一統天下,要號令山河,必然要動搖他們的權柄,說不定這些長生者就要出來與寡人爲敵了!”

    徐福笑道:“天下大亂,仙魔不出,天下安定,仙魔自是要顯化於人間,以仙緣、神通塑造傳說,令凡人傳頌神奇。”

    “這人間繁華既是凡人所創,仙魔又憑什麼高居雲端?何況,未來天下一統,乃是寡人塑造的天地安寧,又憑什麼讓仙魔出來傳頌神話?”秦王政說着,眼露寒芒,“徐卿,你既說自己有本事尋得長生源流,那寡人便與你方便,只要你能將那長生根源找到,再與寡人帶來,當初的約定,寡人便允了!”

    徐福聞言笑着拱手:“多謝大王成全,在下定全力以赴!”

    .

    .

    “當年諸國紛爭,齊國、秦國,分居諸國以東與諸國以西,號稱東西兩帝,按理說同爲強國,沒想到這纔多少年,已是時過境遷,齊國國主爲了自家安寧,竟是以一國之君的位格,親自來咱們咸陽朝見!”

    “哈哈哈!這有什麼?還不是咱們秦國強盛所致?莫說是他齊國,就算是其他幾國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了!”

    “也是齊國自己衰弱了,畢竟是滅過一次國了,最後雖然復國了,但領土卻大大縮水,國力眼瞅着就不行了,而咱們強秦卻是一日強過一日,有鑑於此,這齊國國君過來朝見,恐怕還只是個開始,後續那諸國之主,怕是都要過來拜見。怕只怕,他們人還沒來,國就先被滅了!”

    ……

    隨着衆人議論,客館中頓時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這咸陽客館,本就是用來招待外國賓客的地方,因着秦國國力日盛,諸國過來投奔之人越多,身份地位也逐漸提高,因此幾輪擴建,已是佔地不小。

    此番齊王建親自來此,同樣被安置其中,獨住一院,諸多僕從、護衛,又分散於周邊幾座院子裏。周圍卻還有許多秦國士人與外國賓客,但這些人既然來了秦國,自是以秦國之人自居,見得齊王建自王宮中歸來,便高談闊論,絲毫也不在乎齊王顏面!

    “這些狂悖之徒,竟這般無禮!秦國果然是荒漠之地,縱然國力強盛,終究禮崩樂壞!”

    衆多齊國隨行之人憤憤不平。

    反倒是齊王建搖了搖頭,指着面前的幾卷竹簡,頗有幾分唾面自乾的味道,說着:“凡事當有定力,尤其是戰略定力!眼下的天下局勢,乃是秦國勢強,又挾大勝之威,震懾諸國,一令之下,諸國莫敢不從。咱們齊國當年國土淪喪,經歷幾十年韜光養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復興之兆,卻不該忘記了過往的路徑,還是當秉承定力!今日,寡人與秦主已有約定,得了承諾,至少爲齊國帶來了一代人的和平!這和平彌足珍貴,萬萬不可因他人口舌之快,就妄動刀兵,兵者,不祥!更無法帶來繁榮!”

    衆人聽得此言,一個個欲言又止,但見自家主君臉上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終究是化作一聲嘆息。

    齊王建沉溺於孤身涉險、以言語談判爲國開闢太平的感覺中,過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這纔想起此番過來的另外一個目的。

    “對了,送與寡人那位同族陳先生的禮物備好了嗎?寡人這就要親自過去拜訪!”

    他所說的同族陳先生,自然就是陳錯。

    如今的齊國,早已田氏代齊,而田與陳,皆出於嬀姓,尤其是如今的齊國田氏更是出於當年的陳國公族,國滅之後投奔於齊國,最終篡了社稷反客爲主。

    “也是當年疏忽,不然早就將陳先生請去齊國了,哪裏會讓他被秦王禁足於咸陽!”

    齊王建嘴上這麼說,但當年齊國貴胄雖動了心思,卻也沒有多麼上心,招攬陳錯時,想着的也是裝點門楣,不曾想卻錯過了一位大賢。如今陳錯名滿天下,弟子衆多,與秦王的那番辯論,時常被東方諸國拿出來品評、壯膽,但同時也知道,秦王與他打賭,強令他留在秦地。

    不過,左右之人見齊王對國家安危一帶而過,終究還是有些不滿,卻也不敢遷怒於陳錯身上,只能暗暗嘆息,想着或許真能帶來和平,那也不錯,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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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來的事,或許無人能說準,但眼下的事,卻往往是過去之事的重演。”

    咸陽陳府。

    陳錯坐於靜室,感受着齊王建所在之處的氣運消長,暗自思量着,同時察覺到秦宮之內的細微變化。

    “在齊王建朝見過後,那宮中的偉力越發洶涌澎湃,隱隱有要凝結、孕育的跡象。但我觀期秦王其人,依舊還是肉身凡胎,甚至因着操勞國事,身子骨都有幾分衰退跡象,何時才能顯露出立道徵兆?這裏面的關鍵到底在何處?”

    他正思量着,忽的心神震動,緊跟着站起身來,身子一晃,已是消失原地,到了外面。

    隨後,他循着一點感應,擡頭上望,入目的卻是一名道人身影——

    那道人長髮飛舞,衣袍獵獵,踏雲而至,身形雖有幾分模糊,但行走間偏偏有一種立於當世,排斥虛妄的意境,正在不斷的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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