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她目光,有個瘦高個抖抖索索開口了。
“姑、姑娘,我會駕車。”
“嗯”云溪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只是“會”而已,又是對頭的山賊,車上可還有剛生產過的產婦,萬一有個好歹呢
那瘦高個自然瞧見了她的猶豫,趕忙繼續開口。
“姑娘,小人的車技還不錯,絕對能將馬車開得平平穩穩,鮮少顛簸。”
“若是最後您不滿意,可以將小人痛打一頓。”
“姐姐,別信他的話”
云溪還沒接話,一側一直沉默的小男孩就先喊了起來,“他們可是山賊,方纔還殺了人他們說的話,絕對不算數的,不能相信他們”
書生也頷首“要不,在下來駕車吧儘管開始有些生疏,很快就上手了。”
云溪指着車裏因爲生孩子脫力,這會兒已經昏迷過去的阮秋月“你覺得她這種情況能折騰方纔可是大出血,差點要了性命的。”
書生雖是死讀書,卻不是沒有半點腦子的,聞言沉默下來。
云溪見狀搖頭,對那瘦高個說道“那你過來吧。”
瘦高個爲難道“姑娘,我現在周身無力,根本沒有力氣走過去。”
“那就爬着”云溪沉下臉。
瘦高個皺眉,極其不情願“這”
那麼多人看着,他要是爬過去,一世英名還要嗎
“你們殺了人,差點害死這一家子,欠的是命債怎的,爬過來還委屈了這些年沒少出去打劫,別人磕頭下跪的,於你們而言,就是理所當然”
云溪冷笑,“信不信,我讓你們這幫山賊,現在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衆人面面相覷。
鑑於云溪一開始出手時候的驚豔,誰也不敢抱有僥倖心理。
有山賊當即喊了起來“老三你糾結什麼,不就是爬過去嗎大丈夫能屈能伸,爬一下有什麼”
“沒錯,兄弟們的性命全都系在你身上了”
“你是要害死我們不成”
衆人聲討之下,那名叫老三的瘦高個只能漲紅了脖子。
“行,爬就爬,老子就是橫着走也是一條好漢”
說着當真匍匐地上,一聳一聳朝馬車這邊緩慢爬來。
書生和小男孩俱是面無表情,沒有感動,只有仇恨。
沒有傷及人命前,這些山賊尚有可能和好,但地上的丫鬟車伕屍體還沒涼呢。
誰都共情不起來。
云溪是個軍醫,多震撼的場面沒見過,更不可能被個小山賊給打動了。
“姑娘,我爬過來了。”
軟筋散作用下,四五米的距離,瘦高個爬得一身大汗。
他揚起下巴,目光炯炯看着云溪,“現在可以給我解藥了吧”
他眼神底下,藏着一抹稍縱即逝的怨毒。
山賊素來狠毒囂張慣了,哪怕收起爪牙,又豈會是那溫和的小白兔
他當然不會給人當車伕。
他只想騙得解藥,然後將面前的幾個人,包括下藥的女子一起給弄死
方纔被藥倒,是因爲猝不及防,等他恢復力氣,誰還能攔得住他。
面前這個膽敢算計他的女子,他必定要用千萬種法子折磨,叫她後悔來過這個世上
那人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卻不知道察言觀色,也是她的技能之一。
這種別有用心的人,真是好想一狼牙棒過去。
纔想起來,她的狼牙棒沒帶來。
“姑娘”
見她遲遲不動,山賊不覺有些不安起來,忐忐忑忑提醒她。
“解藥麼”云溪咧嘴笑了起來。
“是的”
山賊點頭,見她掏腰間的布包,面上掠過一分怨毒的欣喜。
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那麼容易就騙過去了。
等着,看他恢復力氣後,怎麼教訓她
纔想着,下巴忽然一緊,而後整個下頷被捏被逼着擡起頭來。
怎麼回事
他抽痛定睛,見得那個嬌嬌弱弱皮膚又黑又鬆弛的醜丫頭輕輕鬆鬆捏着他下巴,趁他鬆口之際,將一個黑不隆冬的藥丸塞入他口中。
他驚怒啊了一聲,卻被她趁機抖了一下下巴,將藥丸順下喉嚨。
“嘔”
他彎腰拼命吐起來,只是剛中了軟筋散,哪來的力氣支撐嘔吐,只能眼睜睜察覺到藥丸在身體裏滾了一圈,周身的肌膚下,彷彿有火在騰騰燒起。
他眼睛都瞪紅了。
“臭婆娘,你給老子吃了什麼”
“好東西。”
云溪笑眯眯瞥他一眼,從容說道,“這東西最能治惡人了,服下之後,你能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流動加速,彷彿有火在燃燒一樣,一個時辰內沒有解藥,就會被血液裏的火燒光了血肉,變成一具行走的骸骨。”
老三驚悚瞪着她,模樣彷彿見了鬼。
云溪半點不在意這眼神,拍了拍他的臉。
“所以,別想着跟我耍花招,我玩這一套時候,你們還在捏泥巴呢”
衆山賊俱是一默。
這丫頭倒是敢說。
他們年紀普遍比她大一輪,他們玩泥巴時候,這丫頭保不準還沒出生呢
她竟是還沒出生時候,就已經會玩心眼了嗎
衆人心頭腹誹,奈何拳頭面前就是老大,任她吹牛也只能裝作相信的模樣。
老三沒說話,還沉浸在面前小姑娘的惡毒中回不過神來。
是他太久沒下山了嗎
什麼時候小姑娘家家,心眼和手段都這麼狠辣了
這波操作,連他紅白山上的大當家都自愧不如
“回神”
小姑娘拿着扇子拍他臉,“我沒耐心跟一個廢物說話,告訴我,你到底會不會駕車”
她眼神極其危險,彷彿能喫人一樣。
老三毫不懷疑,他要是敢說不會,只是騙她,說不得身體裏的那把火,就不是一個時辰後把他燒成一具行走的骸骨了,而是現在就能把他燒成灰燼
恐怖如斯,怕是大當家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會會會”
淫威之下,所有一切骨氣都是虛的,老三一疊聲開口,信誓旦旦保證,“我真的會開車,以前下山採購,都是我打頭陣,駕着最好的馬車,在紅白山上,我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